“陈。陈峰。”我报出名字,声音平稳。
“好的陈先生,这边请,我们先做个体测。”教练引着我走向体测区。
当冰冷的体测仪器接触皮肤,屏幕上跳出一连串糟糕的数据:体脂率超标、肌肉量严重不足、基础代谢低下……每一个数字都像冰冷的针,刺穿着我那点可怜的自尊。但这一次,我没有感到羞耻和逃避,反而有种近乎残酷的清醒——这就是那个被林薇抛弃、被生活碾压后的陈峰的真实写照,一具需要彻底重建的废墟。
签好字,拿到那张沉甸甸的、象征着漫长改造之路起点的会员卡。走出健身中心大门,冷风扑面而来,我却感觉不到寒冷。口袋里,硬质的卡片棱角分明地硌着大腿。我下意识地摸出它,在路灯下看了看。卡片表面光滑冰冷,印着健身中心的Logo和我的名字。
“滴——”
旁边一个刷门禁卡进出的会员,手腕上的智能手环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我低头看着自己这张新卡,指尖用力地捏了捏。一声低语,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带着千钧的力量,消散在初冬的夜风中:
“开始了。”
第二章:淬火重生
破旧LOFT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城市钢铁森林的一角。晨曦的金辉,带着初冬的凛冽,穿透玻璃,斜斜地打在堆满图纸和模型的办公桌上。光柱里,微尘像细碎的金粉,无声地旋舞。我趴在桌上,脸颊贴着冰凉的绘图纸,发出轻微的鼾声。电脑屏幕还亮着,复杂的结构模型在屏幕上定格,旁边散落着写满密密麻麻演算过程的草稿纸,几只空了的速溶咖啡袋像战败的士兵,蜷缩在桌角。
昨晚,又是一个通宵。为了一个大型商业综合体裙楼入口那个该死的悬挑雨棚设计。甲方既要视觉冲击力——恨不得做成一只展翅欲飞的钢铁巨鸟,又要成本可控——预算卡得死死的。结构上既要满足大跨度悬挑的强度、刚度,又要考虑风荷载下的稳定性,节点构造更是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我、老刘和主创设计师小王,争论、计算、推翻、重来……直到窗外天际泛白,才勉强敲定了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优化方案。
“峰子?峰子!”老刘的声音像炸雷在耳边响起,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一丝无奈的笑意,“醒醒!别在这儿挺尸了!方案过了!甲方那帮大爷点了头!你小子昨晚那个节点优化想法,绝了!省料又安全!”
我猛地惊醒,抬起头,脖子僵硬得咔吧作响。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了眼,大脑还陷在复杂的应力云图里没完全抽离。“过了?”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过了!”小王也凑过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却兴奋地挥舞着拳头,“陈哥!牛逼!那悬挑钢梁和支撑柱的连接节点,用你那个‘变截面箱型梁加局部加劲肋’的搞法,比之前方案至少省了百分之十五的用钢量,还解决了应力集中的问题!甲方成本部的脸都笑开花了!”
一股微弱的暖流,混着巨大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我揉了揉发木的脸颊,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只是牵动了僵硬的肌肉。省下的用钢量,意味着真金白银的利润,也意味着我的价值,不再仅仅是格子间里那些可以随时被替代的冰冷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