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去城东市集的事,让丫蛋盼了好几天。头天晚上,她就把新做的蓝布小褂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还缠着沈砚问:“市集上有卖糖画的吗?像上次那样的大老虎。”
“肯定有。”沈砚笑着把她赶去睡觉,“不仅有糖画,还有捏面人的、耍杂耍的,保准你看不过来。”
前几天他已经跟王婆子一家人说了,自己想认丫蛋做妹妹。王婆子和王老汉懂了他意思,虽然有点儿遗憾,但更多的是开心。而丫蛋毕竟才15岁,在现代也就是小屁孩一个,对他更多的是仰慕之情,想到自己以后有这么一个哥哥,当天就开心得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王婆子煮了鸡蛋,王老汉细心地用布包好揣在怀里,一家人锁了小院,往城东赶。刚到市集入口,喧闹的人声就涌了过来——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杂耍班子的铜锣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过年。
丫蛋拉着沈砚的手,眼睛忙得不够用。路边捏面人的摊位前围了一群孩子,师傅手里的面团转着转着,就变成了活灵活现的孙悟空。丫蛋看得入了迷,沈砚便请师傅捏了个小老虎,递到她手里,乐得她蹦蹦跳跳。
王婆子被卖花布的摊子吸引,摸着一块靛蓝底的碎花布,小声跟王老汉念叨:“这布做件褂子肯定好看,给丫蛋做件?”王老汉连连点头:“你看着好就买,别省着。”
沈砚跟在后面,看着他们像孩子似的新奇,心里暖融融的。走到一处卖卤味的摊子前,王老汉停下脚步,指着人家的卤猪头问:“小砚,你看他这颜色,是不是酱油放多了?”
沈砚凑近闻了闻,点头道:“嗯,香料味压不住肉腥味,不如咱们的醇厚。”王老汉顿时笑了:“那是,我家小砚的手艺,全京城数第一!”
逛到晌午,一家人找了个卖馄饨的摊子坐下。王婆子和丫蛋吃着馄饨,王老汉则和沈砚聊起铺子的事:“我看你天天熬卤汤,那锅老汤可得看好了,那是咱沈记的根。”
“我知道,大爷。”沈砚给王老汉舀了勺汤,“每天收摊我都亲自封好,锁在后厨的柜子里。”
王老汉点点头:“那就好。做生意跟做人一样,得守着本分,不能因为赚了钱就糊弄。”
正说着,邻桌两个商人模样的人在聊天,其中一个说:“听说了吗?城南那家‘张记’想模仿沈记卤味,连包装都学得一样,结果客人尝了一口就扔了,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另一个笑:“那是,人家沈记有金字招牌,凭的是真本事,哪那么好学?我上个月给老家捎了两罐,我爹说比镇上的好吃多了,让我再买些寄回去。”
沈砚听着,心里没什么得意,反倒多了些警醒。王老汉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见没?人怕出名,往后更得用心做,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从市集回来,丫蛋抱着面人老虎,趴在马车上就睡着了。王婆子看着孙女,笑着跟沈砚说:“这孩子,今天可算开了眼。”
沈砚嗯了一声,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盘算着。王老汉说得对,名气大了,盯着的人就多了。他得把根基扎得更稳,不光要守好卤汤的方子,还得把伙计们的手艺再练精练细,春桃管账越来越熟练,秋禾的卤制手艺也快出师了,或许可以考虑教他们些更深的门道,让沈记的味道能一直传下去。
回到小院,王老汉则拉着沈砚看他白天买的东西,一块厚实的木板,说是想给铺子做个放卤味的架子,比现在的结实。“我年轻时学过两天木工,这点活难不倒我。”王老汉拿起锯子,眼里闪着光。
王老汉做的卤味架只用了两天就成了形。厚实的木板打磨得光溜溜的,架分层码好,正好能把不同的卤味分门别类摆上去,比原来的旧架子整齐多了。春桃往上面摆卤味时,笑得合不拢嘴:“大爷这手艺真不赖!看着就比别家的气派!”
王老汉听了,咧着嘴笑,眼里的光比金字招牌还亮:“只要铺子能用得上,我天天做都乐意。”
自打王老汉来铺子里帮忙,沈砚省心不少。王老汉记性好,哪个香料快用完了,哪家肉铺的猪脚最新鲜,他都记得门清,每天天不亮就去采买,回来还帮着清洗处理,把后厨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天,沈砚正在后院检查新到的一批桂皮,王老汉拿着张纸条走进来:“小砚,刚才有个穿绿袍的官爷送来这个,说让你照着上面的单子做卤味,后天送到府衙去。”
沈砚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要二十斤卤牛肉、十只卤鸡,还有些卤豆干之类的配菜,落款是“府衙后厨”。他心里有些意外,府衙的采买向来有固定的铺子,怎么会突然找到他这儿?
“那官爷说,是上次百味展的李大人举荐的,说咱们的卤味干净地道。”王老汉补充道,“还说价钱按市场价算,让咱们用心做。”
沈砚恍然,定是李老爷暗中帮了忙。他连忙应下,心里却不敢怠慢。府衙的差事不比寻常,用料和手艺都得更精细才行。
他特意挑了最上等的黄牛肉,切成匀称的大块,用清水泡了整整一夜去血水;卤鸡选的是农户散养的土鸡,肉质紧实,卤出来更香。卤制时,他守在灶台边,比平时多添了两味去腥的香料,确保味道既醇厚又不失清爽。
王老汉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帮着添柴,嘴里念叨:“这官爷吃的东西,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咱宁可少赚点,也得让人家挑不出错来。”
“大爷说得是。”沈砚点头,“这不仅是笔生意,更是人家信得过咱们沈记的名声。”
后天一早,卤味准时做好。沈砚亲自装了食盒,用红布仔细盖好,跟着府衙派来的人送去。府衙后厨的管事验了货,尝了块卤牛肉,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果然名不虚传。往后府衙有宴席,就定点从你这儿订了。”
沈砚心里一喜,这意味着又多了个稳定的大客户。回到铺子,他把这事跟王婆子说了,王婆子乐得合不拢嘴,当天中午就杀了只鸡,炖了锅鸡汤给大家补身子。
丫蛋放学回来,听说沈大哥的卤味进了府衙,胸脯挺得高高的,跟小同学炫耀:“我沈大哥做的卤味,连官老爷都爱吃呢!”
生意越来越好,沈砚又雇了两个帮工,一个负责给酒楼和府衙送货,一个跟着秋禾学打包伴手礼。春桃管着账目,把进出的银子算得清清楚楚,连苏文彦来看了都夸:“沈老板这铺子,快赶上大商号的规矩了。”
这天傍晚,沈砚算完账,发现手里的银子已经攒到了一百一十两。他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里盘算起买铺子的事。他托人打听了现在租的铺子的房价,房东说最少要二百两。
“还差九十两。”沈砚喃喃自语,王老汉在一旁听见了,问道:“你想买下这铺子?”
“嗯。”沈砚点头,“租着总不是长久之计,买下了才算真正扎根。”
王老汉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给沈砚:“这里面是我和你大娘攒的十两银子,还有之前官府那事赔的十两银子,你先拿着,虽不多,也算咱们的一点心意。”
沈砚愣住了,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沓整齐的碎银子和铜钱,显然是攒了很久的。“大爷,这钱您留着……”
“跟我客气啥!”王老汉把布包往他手里一塞,“你把铺子买下来,咱在京城才算真正有个家。往后你大娘种菜,我帮你看铺子,丫蛋好好念书,日子不就越来越好了?”
沈砚鼻子一酸,攥紧了布包,重重点头:“嗯,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