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赫紧盯着孟城暮脸色,见他一副忧悒深杂的模样,许久未发一言,心中已是不快。
但孟城暮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
话不多,主意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那种。
若是话说的太重,怕是会激起他的驴脾气,不如先安抚住,多说说亦薇对他的好。人心都是肉长得,是个石头也该能······
李君赫顿住,兀自摇头,这句话怕是对孟城暮无效。
“殿下!”
李君赫舒缓面色,正想说些哄劝温和的话,贴身侍卫月萧伏在他耳边轻言。
“郁大小姐见过孟统领后······”
刚过正午,换班休息的禁军侍卫们,都守在尚德殿午房外院中喝茶。
“咣当”一声闷响,惊得他们手中茶盏都晃了几下。
好不容易没让茶水溅出,侍卫们又听到,碎裂的声响传出······
太子殿下许是被自家统领气得不轻。
不过也没人担心,他们统领与太子殿下从小相伴长大,别说拍碎一张桌子就是十张,过后也还是好兄弟。
午房内,只见打磨平滑的几面,倏然裂开一道缝隙,歪歪斜斜,缓缓扩散,须臾间,如同皱纹爬上美人脸,已遍布整张梨木凭几。
“你对亦薇说了什么?”
“······”
“她为何哭了?”
“······”
“太子妃哮症严重,她与母后都有意为孤另选侧妃。你若不娶她,孤便选她为侧妃!”
“不可!”
恰在此时,“咔嚓”一声,梨木凭几自中间断裂,向两侧歪倒。
李君赫:······
他看看凭几,再看看孟城暮,孟城暮面色肃然,一副要吃了他的劲头。
“你······刚说什么?”
李君赫亲眼见着孟城暮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松开,再攥紧······如此反复,直至青筋凸起,骨节发白,像是被抢了珍贵之物,随时想上来与他拼命。
孟城暮一拱手,语气淡然:“无论是去北境还是娶亦薇,城暮今生一样都不会放弃。”
他极力让自己上去镇定冷静,可话语中隐隐而现的颤抖却暴露出他此刻心境,没有看上去那么平缓。
看着眼前垂首而立,面色冷峻的孟城暮,李君赫突然觉得有些恍然。
他一直觉得孟城暮只有壮志凌云,其他人和事在他心中激不起任何波浪。他与燕京其他贵族子弟不同,从不以自己出身为荣,过得像是苦行僧。锦衣玉食,奢靡宫殿, 美人娇媚,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甚至于趋之若鹜。
少年时,李君赫觉得孟城暮意志坚定。年岁越增长,他越觉得,孟城暮好似在······自我惩罚。
如果,刚才孟城暮说,不娶郁亦薇,必去北境。他只会无奈,且为亦薇感到不值。
如今,他这般说,李君赫意外与奇怪,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他的话。
“······你是当真?”
“当真!”
李君赫满意笑起,转念一想怕孟城暮是在敷衍,收敛笑容,凝着他,认真道:“孤视亦薇为亲妹,你若出尔反尔,等孤继承大统,你在西周可无立足之地!”
孟城暮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心中泛起忧伤。
上一世,燕京大乱,等他从北境赶回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只被告知,太子意图谋反不成,自刎于东宫之中。
西周才华横溢,胸怀天下,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
他从小相伴,立志再创西周繁华的兄弟手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见孟城暮看自己,像看一个去了许久的故人,皱眉不悦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快给孤保证!”
“臣此生,若不娶郁亦薇为妻,必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孟城暮郑重其事道。
李君赫没想到他会下毒誓,但却十分高兴,心满意足带着侍卫潇月推门离去。
房门被推开刹那,乌瓦房檐上一排小息的乌鸦,被惊得四处乱飞。
孟城暮瞧见,面色肃然,心中发誓,这一世,乌鸦与凤凰就算不配,也要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