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忽然,一阵喧闹的马嘶车停声打破了院里的宁静。

一顶华贵的轿子停在门口,后面跟着持刀挎剑、神情肃杀的护卫。

一个穿着锦缎官袍、大腹便便的男人从轿子里下来,珠光宝气的帽子压着油光满面的脸。

他被爹恭敬地迎进屋里。

出来时,那双被肥肉挤成缝的眼睛,像挑选牲口又像鉴赏珍宝般,在我身上逡巡。

尤其在脖颈、胸脯、腰肢处停留,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模糊的啧啧声。

我心头莫名一跳,毽子掉在地上。

爹端来一碗黑黢黢的药汤,气味比以往更冲。

“阿宁,快喝了。你十八了,这药得加量。”

他语气温和,眼神却不容置疑。

那药苦得钻心,还带着一丝腥气,我皱着眉推开。

“爹,太苦了,我不喝。”

转身就要和阿宝出去玩。

就这一句话,像点燃了引信。

爹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一把摁住旁边正啃点心的阿宝,抄起门边的木棍,狠狠抽在他屁股上。

“逆子,逆子,你眼瞎了吗?不知道帮你爹摁住你姐姐?要你有什么用!

这身皮要是皱了、伤了,剥下来有了瑕疵,我扒了你的皮填进去!”

爹的咆哮震耳欲聋,棍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让我浑身发冷。

阿宝的哭嚎撕心裂肺。

“爹,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爹喘着粗气,棍子指向我,那眼神凶狠得陌生。

他手臂扬起,却在落下的瞬间顿住了,看着我,似乎又硬生生把那股暴戾压了回去。

只剩下眼底翻腾的焦躁和一丝……恐惧?

他怕什么?

怕伤了他精心培育的“皮料”?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去。

“爹,我喝,我这就喝,别打阿宝了!”

棍子终于放下了。

爹粗糙的手掌再次抚上我的脸,这次力道更重,磨得我生疼,皮肤立刻泛起红痕。

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死死盯着那道红痕,眼神惊恐。

“没事吧?没事就好,快,进屋去喝药,快,这痕子得用药膏压下去!”

我端着碗,手指冰凉。

那药汤苦得让人作呕,我捏着鼻子灌下去。

阿宝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他以前也好奇想喝,被爹一巴掌扇开了。

后来我偷偷给他尝过一小口,他立刻吐着舌头喊“苦死了”,再也不敢碰。

这药,只有我这副“容器”配喝。

心里的疑团像雪球越滚越大。

爹变了,变得急躁、易怒,像在赶什么时间。

他把我盯得更紧,不许我乱跑。

我安慰自己。

或许是要给我说亲了?

毕竟村里像我这么大的姑娘,大多都嫁了人。

这念头刚冒出来没几天,就应验了。

媒婆张婶扭着水桶腰来了,身后跟着个穿绸褂子的男人和他娘。

那男人,是邻村王财主家的独子,听说脑子小时候烧坏过,有点痴傻,嘴角总挂着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