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们搬进了城边一套租来的小公寓。面积不大,却充满了我们对未来的憧憬。墙纸是她挑的暖黄色,像午后三点的阳光,洒满一室的温馨。她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煮粥,厨房里经常飘出糊味,我在客厅熬夜改方案,键盘声和她的嘟囔声交织成最动听的乐章。她收养了一只流浪猫,通体雪白,只有尾巴尖一点黑。她抱着猫,我抱着她,窝在沙发里看老电影。那时我信了——信了世间所有的童话,信了“永远”两个字真的可以落在柴米油盐里,信了上天终于把亏欠我的温暖,连本带利地补偿给了我。
我拼命工作,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我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我要买下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我要让所有人都羡慕她。当我终于拿到第一笔巨额项目奖金时,我立刻跑去买了钻戒,在她最喜欢的餐厅,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她哭着笑了,用力点头,伸出手指让我套上戒指。那枚戒指并不算很大,却几乎耗尽了我当时所有的积蓄。但她摸着那颗钻石,说这是世界上最美、最亮的星星。
婚礼不算盛大,但很温馨。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比任何时刻都美。交换誓言时,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因为你是我亲手捡到的宝贝,我要护你一辈子。”
我紧紧抱住她,眼泪浸湿了她头纱的纱幔。我以为,我已经把前半生的苦都预支完了,往后余生,都将是甜。
可我忘了,童话从不写婚后第七年。也忘了,星星或许会一直闪烁,但看星星的人,可能会厌倦。
——
婚姻生活的琐碎,像细沙一样,慢慢磨蚀着最初的激情。我越来越忙,升职、加薪、应酬、出差……像一个陀螺,被名为“成功”的鞭子抽打着,不停旋转。我想要给她更多,更好的物质生活,却忽略了,她或许更需要我的陪伴。
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常常是我深夜带着酒气回家,她已经睡着;我清晨匆匆离去,她还未醒。餐桌上留给我的饭菜,从热到凉,再到最终不再预留。那只叫“雪球”的猫,渐渐更亲近她,看到我只会警惕地躲开。
絮絮的抱怨从一开始的撒娇,变成了后来的争吵,又逐渐变成了沉默。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我开始害怕回家,害怕面对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宁愿在办公室通宵达旦地工作。
沈砚就是在这个时候,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的口中,进而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他是她的助理,比她小两岁,比我小六岁,大学毕业没多久,充满了朝气和活力,笑起来右脸有个浅浅的梨涡,很能哄人开心。第一次见他,是在我公司楼下。絮絮说来接我下班,顺便指上沈砚,他住的地方离我们家不远。
沈砚很自来熟,一口一个“絮姐”、“姐夫”,叫得亲热。他钻进副驾,回头冲我笑,牙齿洁白整齐:“姐夫,久仰大名,絮姐天天夸您能干。”那声“姐夫”脆生生的,我却莫名觉得像被冰碴子划了一下心脏,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我只能勉强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