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以后”是有保质期的。只是我太蠢,一直沉溺在过去的温暖里,没看清早已过期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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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我变得更加沉默。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加班,通宵,出差。把灵魂卖给没完没了的报表、并购案和酒桌应酬,换回来的钱大把地堆在卡里,却像一堆毫无意义的赎罪券,无法减轻我内心的半分罪孽和痛苦。
絮絮抱怨过,哭过,甚至失控地摔过杯子。“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朵朵?”“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声嘶力竭地质问。
我听着,心脏像被凌迟,却再也提不起力气去解释,去哄她。有一次她应酬喝醉,我去接她。她在副驾上蜷缩着,喃喃自语,突然转过头,泪眼朦胧地问我:“陈默,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车窗外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地扫过她的脸,我盯着她无名指上那枚我攒了半年生活费买的素圈戒指,以及戒指下那道清晰的、被常年禁锢勒出的浅痕。想起当年她把它套进我指根时,眼里闪着泪光,笑着说:“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心脏骤然缩紧,疼得我几乎握不住方向盘。我张了张嘴,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最终只吐出一句干涩的:“你醉了,早点睡吧。”
她眼里的最后一点光,啪地一下,彻底熄灭了。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再没有说一句话。那之后,我们之间连争吵都没有了,只剩下相敬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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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我推掉了所有应酬,早早回家,照着菜谱手忙脚乱地做了一桌子她曾经喜欢吃的菜。从下午三点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厨房像被打劫过一样狼藉,清蒸鲈鱼掀开锅盖时,氤氲的水汽瞬间糊了我的眼镜。
我摆好碗筷,点上蜡烛,坐在餐桌前等她。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始终没有她的消息。晚上九点,我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几分钟后,屏幕亮起。她的回复很简短:“临时有事,跟沈砚出差,今晚不回。”
没有解释,没有歉意,甚至忘了这个日子的特殊性。
我盯着那条冰冷的消息,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映出我苍白而麻木的脸。桌上的菜一点点凉透,油凝成白色的脂,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连同我的心一起凝固了。
我站起身,机械地将一盘盘菜倒进垃圾桶。看着那些精心烹饪的食物和残渣混在一起,忽然想起大学那会儿,她重感冒发烧,躺在宿舍床上可怜兮兮地说想吃城西那家的草莓。我翘了下午所有的课,跑遍半个城市,终于买到最新鲜的一盒。我满头大汗地送到她宿舍楼下,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下来,鼻头通红,接过草莓时眼睛亮晶晶的,扑进我怀里说:“陈默,你真好!以后我们要是吵架了,你就给我买草莓,我闻到草莓甜味,就原谅你啦!”
后来我们真的吵架了,我买了很多次草莓,最大最甜的那一种,洗好放在冰箱里。但她再也没有碰过,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草莓慢慢腐烂,流出黏腻的汁水,最后被无情地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