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书店下个月准备开分店了！多亏了你当年的帮忙。周末来店里，我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成功了。
我真的成功了。
我解决了根源问题，陈野的书店保住了，他母亲安好，一切都走向了最完美的结果。
一股狂喜的浪潮席卷了我。
我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环顾着我的公寓。
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架上的一个相框上。
那里面，本来放着一张我母亲的照片。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在海边笑得灿烂。
现在，相框里是一张打印的风景照。
青山绿水，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回事？
我冲到书柜前，拉开抽屉，翻出家里的旧相册。
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所有，所有关于我母亲的照片，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面孔，是空白的背景，是突兀的风景。
我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母亲的样貌。
她的眼睛是什么形状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是怎样的？
她的声音，是温柔还是爽朗？
一片空白。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母亲”这个冰冷的概念。
我知道我有一个母亲，我知道我爱她，我知道她已经去世了。
但我记不起她了。
我记不起她的脸，她的声音，她手掌的温度。
所有关于她的、鲜活的、个人的记忆，都被彻底抹去了。
为了拯救我朋友的母亲，我献祭了对我自己母亲的全部记忆。
我惊恐地扑到地上，捡起那枚怀表。
表盘的玻璃上，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痕。
两根指针，死死地停在了十二点的位置。
它坏了。
我用最珍贵的东西，换回了一场虚假的胜利。
现在，我被永久地困在了这个胜利的牢笼里，再也无路可退。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得像个游魂。
房间里处处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一个茶杯，一件旧毛衣，可我却想不起它们主人的样子。
那种感觉，比单纯的悲伤要恐怖一万倍。
那是一种生命被挖空的虚无。
愧疚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吞噬我的黑洞。
我疯了一样翻箱倒柜，寻找任何可能被遗漏的痕迹。
没有，什么都没有。
所有实体的证据，都被那个该死的怀表清理得一干二净。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云端。
很多年前，我曾经把我家的旧录像带翻录成数字版，上传到了一个云盘里，然后就忘了。
怀表的力量，可以篡改物理现实，可以篡改我的大脑，但它能动得了千里之外的服务器吗？
我颤抖着手，打开电脑，输入那个几乎快要忘记的账号和密码。
登录成功。
一个名为“Family_2015”的文件夹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点开它，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我按下了播放键。
画面开始晃动，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出现在镜头里。
她有着温柔的眼睛和温暖的笑容，手里捧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
她开始唱生日快乐歌。
然后，她对着镜头，笑着说：“小默啊，又大一岁了。你不用总为没做好的事后悔，人要往前看。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妈妈就开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