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穿透了屏幕,穿透了我记忆的空白,直接击中了我灵魂最深处。
我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场景的记忆,但那份爱,那份叮嘱,却如此真切。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一种失而复得的震撼。
我终于明白了。
我弄丢了记忆,但那份爱,依然像回声一样,在我空荡荡的心房里震荡。
我一直执着于改变无法改变的过去,却完全忽略了她对我唯一的期望——好好活在当下。
我去了陈野的书店。
他的店生意很好,窗明几净,充满了书香和咖啡香。
我没解释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说我想来帮帮忙。
周末的时候,我就来店里,当个志愿者,理理书架,招待客人。
这种简单重复的体力劳动,反而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一个午后,我和陈野一起整理仓库。
他从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旧文件夹。
“看,这是什么。”
他笑着递给我。
是那叠手稿。
三年前,在咖啡馆里,我们差点为之决裂的那叠手稿。
“其实我们当年的想法,现在写也不晚。”
陈野的笑容,是我记忆里最熟悉的样子,轻松,温暖,不带一丝阴霾。
我看着那些泛黄的纸页,看着上面我们当年写下的那些青涩却充满激情的文字。
一种久违的创作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不是为了“修正”什么,而是为了“创造”点什么。
我开始重新写作。
写的不是我们当年计划的那个宏大的故事,而是一些散文。
关于一个我只能通过一段视频来认识的母亲。
我写她留下的那个茶杯,写她织的那件毛衣,写我弄丢了却永远记得的那张番茄炒蛋菜谱。
我把文字投稿给一家本地的文学期刊。
没想到,发表了。
我收到了很多读者的来信。
他们说,在我的文字里,看到了自己和家人的影子。
一个读者写道:“你的文字很温暖,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谢谢你。”
我失去了记忆,但我没有失去传递爱的能力。
我可以把那个空洞,变成一种能够和他人共鸣的力量。
我把那枚彻底停摆、布满裂痕的怀表,放在了书架上,就在那个空相框的旁边。
那个位置,现在摆着一个平板电脑,循环播放着我母亲的唯一影像。
它们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属于我一个人的纪念碑。
一天,我打扫书桌时,又下意识地拿起了那枚怀表。
在裂开的表盘玻璃下,在“昨日不可追”那行字的下方,我看到了一行新的、像是被匆匆刻上去的小字。
“当下即永恒”。
手机“嗡”地一声震动。
是陈野:“下周一起写第一章吧。”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是我的女友。
“周末去看你写的散文展。”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压在我心头多年的重量,似乎终于消失了。
不是因为过去被完美修复,而是因为我终于学会了,与它和解。
我笑了。
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负担的微笑。
和陈野合写的故事,有了一个很棒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