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宁肯自己魂归地府,也不愿见到那一幕。

“不是一直说要替兄弟出征塞外吗?这会儿又躲起来了?”

我去北疆之前,将下人交托给长嫂,此时院中并没有人。

裴砚之不耐烦,一脚踢开房门。

“北疆战乱,慕家如今只你一人能震慑戎狄,赶快出来接旨,否则我灭了慕家全族!”

慕家哪还有全族,只剩一个长嫂了。

她有长公主的身份,没人敢动她。

我不理会他,灵体穿过临窗的书桌。

裴砚之有胃病,成婚两年间都是我亲自下厨煮药膳为他调理。

临行前,我默下这本食谱,让长嫂在我战死后交给他的新任妻子。

随着我的翻动,纸张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裴砚之走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将食谱撕碎。

“慕雁离!前线战事吃紧,你还有心躲在这里看食谱!”

“没出息的东西,真是慕家之耻!”

飘零的碎纸片如同临死前刺进身体的利刃,一片片自我灵体上划过。

我冷冷看着裴砚之。

慕家之耻吗?

可我爹爹和兄长们说,我是慕家最厉害的将军。

八年前,刚考上状元的裴砚之自请出使蛮族,招降狼王。

我不放心,只得暗中护送。

裴砚之完成了招降任务,却因锋芒太露得罪狼族少主,被刺客暗杀。

是我一人一骑一刀突入狼族王帐将他救出,成全了他大启第一使臣的美名。

但我就下他回京后,爹爹却让我发誓藏拙,不许再做打打杀杀的事。

“守护疆土战死沙场有慕家的男人就足够了,慕家的女儿是生下来享福的!”

自此我卸下戎装,一心只当慕家的闺秀,爹爹的乖女儿。

三月前,边关告急,我不得已违背誓言,只身飞奔漠北接管侦查营。

一千人在戎狄大营杀了七进七出,让他们退居界河以北。

又率慕家军余部乘胜追击,将戎狄残部赶入沙漠,大获全胜。

我安顿好边防,带三百轻骑携狄王人头回京,却遭到伏击。

有人在我饮食里掺了慢性毒药,在毒发那一日伏击。

我身中四百余刀,黄沙覆面尸骨不全。

但临死前最后的想法却是:

裴砚之,你解脱了。

裴砚之看着纷纷扬扬的碎纸片,半晌,吩咐身后的长随。

“府里今后不许做慕雁离食谱里的药膳,不许做!”

愤愤转身的时候,撞倒了墙边的兵器架。

长随慌忙去扶他,又有人七手八脚帮着收拾掉落的兵器。

裴砚之忽地问,“慕雁离常用的兵器是一把很长的刀?”

他好像没看到那把刀。

长随哪里知道这些,缩着头不敢回答。

这时,裴砚之目光凝在一把短刃上。

短刃寸许长,金色刀鞘上镶嵌宝石,做工精巧。

他珍重地捡起短刃,放在袖子里。

我的灵体再度四散,尘芒颤动,血珠汇起细流从袖间滚落。

“裴砚之,连你送过我的唯一一件东西,都要收回吗?”

第3章

在太傅府大门刚下马车,便看到披着大氅打着灯笼等他的沈玉。

裴砚之快步上前握了她的手在掌心暖着,偏过头责备下人:

“夜里风凉,怎能让夫人在风口站着?”

沈玉靠在他肩上,“是我心里记挂你,怕你在那边碰了软钉子心里不痛快,想着早一点见你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