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梦里的数字藏着刀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像一只垂死挣扎的昆虫,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不是闹钟,是王经理的微信电话。凌晨三点,林风艰难地从睡梦中挣扎出来,摸索着按下接听键。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他简陋的出租屋里投下一道微弱的光带。灰尘在光带中无声飞舞,如同他看不到出路的未来。
电话那头传来KTV的嘈杂背景音,混杂着跑调的歌声和酒杯碰撞的脆响。王经理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林风!客户说方案里的LOGO再左移三厘米!现在改!明早九点带纸质版到公司,晚一分钟扣你全月绩效!”
林风盯着屏幕上“绩效”两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上个月绩效已经被扣了一半,这个月再扣,别说给母亲买血糖仪,连房租都够不上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火气:“王经理,那个LOGO位置是客户上次自己确认的,而且现在这么晚...”
“少废话!让你改就改!不想干明天就递辞呈!”王经理打断他,背景音里传来一阵娇笑声,显然是在娱乐场合拿他取乐。
通话戛然而止。林风把手机扔在一旁,出租屋的墙皮又掉了一块,落在床头那本翻烂的《穷爸爸富爸爸》上,像撒了把嘲讽的灰。
倦意裹着火气涌上来,他狠狠将手机摔在枕边,蒙头继续睡。这一觉睡得极沉,沉得像坠进了冰窖,四周冰冷刺骨。耳边飘来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一遍遍地凿进他的意识深处:“07,12,19,23,28,31,09……一百倍。记不住,你妈住院的钱就没了。”
“妈?”林风猛地惊醒,冷汗已经浸透了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母亲去年查出血糖高,一直因为费用问题不敢住院,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摸索着抓过手机,下意识地打开备忘录——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串数字,正是梦里那个声音反复念叨的号码,末尾还留了行他自己的笔迹:“妈住院费。”
鬼使神差的,他摸出钱包里仅有的两百块——那是刚从饭卡里套出来的钱,原打算给母亲买血糖仪的。七点出门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公司,而是绕路去了那家常经过的彩票站。
秃顶老板正往玻璃上贴“恭喜本店中得500万”的红条,见他递钱,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机选?”
“自选。”林风报数字时,嗓子发哑,“一百倍。”
老板的笔顿在彩票上,抬眼仔细打量他:“小伙子,你知道一百倍不中是啥下场不?”
“知道。”林风盯着玻璃上刺眼的红条,“中了,我妈就能住院了。”
老板摇摇头,熟练地打印出彩票递给他:“祝你好运。”
林风将那张薄薄的纸片小心翼翼地塞进钱包最里层,感觉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他和母亲的全部未来。
到公司时已是九点过五分,王经理正端着咖啡站在门口,手腕上崭新的名表闪着刺眼的光。
“迟到了,林风。”他啜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地说,“按规定,扣半个月绩效,没意见吧?”
林风攥紧了拳头,那张彩票在钱包里仿佛发着烫。他第一次没有低头回避经理的目光:“LOGO我改好了,昨晚三点就发您邮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