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喉咙发紧。他能闻见老刀把子身上的马粪味混着血锈气,那独眼盯得他脊梁骨发凉。'就...就问蛮子的事...'
'放屁!'老刀把子突然掐住他后颈,力气大得能捏碎核桃,'那老阴逼最恨咱们这些残兵!他能好心找你问敌情?'
战魂在腔子里横冲直撞,催着他把这独眼龙抡墙上——可最终他只是哆嗦着挤出句:'真...真就问咋发现蛮子的...'
沉默像块湿牛皮裹住两人。远处传来伤兵哼哼唧唧的动静。
老刀把子突然松手,往他怀里塞了个硬邦邦的玩意儿:'炊饼,夹肉糜的。'转身要走又停住,'小子...这军营里,别信凑上来喂奶的娘。'
李铁柱捏着还带体温的饼,眼眶突然有点烫。他低头啃了一大口——咸腥味混着麦香撞进喉咙,比将军帐里的蜜水实在多了。
* * *
天没亮就被号角撵起来操练。校场上冻得撒尿都能结成冰溜子,李铁柱跟着队伍跑圈,左腿伤处一瘸一拐地疼。
'奶娃子!滚过来!'老刀把子站在兵器架旁吼他。
一群老兵正围着个铁塔似的汉子——那人满脸刀疤摞刀疤,裸着的膀子上筋肉虬结,旧伤像蜈蚣爬满脊背。
'这是王铁!'老刀把子踹李铁柱屁股一脚,'往后跟他练!'
王铁也不吭声,突然抡起包铁的木棍砸过来!
'操!'李铁柱仓皇架刀——铛!震得他虎口迸裂,破刀直接飞出去插进土里。
'废物。'王铁吐掉草根,'蛮子砍过来你能说等等?'
从这天起,李铁柱算是掉进炼狱。天不亮就被王铁从被窝里踹起来,扛着石锁绕校场跑圈。那石锁沉得能把人腰坠断,喘气都带着血沫子。
'喘屁!蛮子追着你砍时能喘?'王铁抡鞭子抽他屁股,'跑!肠子流出来也得跑!'
战魂倒是越来越熨帖。原先像野马在腔子里撞,现在渐渐能顺着筋络淌了。有回躲鞭子时他竟横挪出半步——王铁鞭梢抽空,独眼眯了眯。
'哟呵?癞狗学会蹬腿了?'
午后练劈砍。破刀卷刃了换木棍,木棍折了换空手。王铁教的全是阴招——插眼、撩阴、咬喉咙。'战场不是武行!弄死人才是正经!'
李铁柱学得飞快。战魂让他眼力毒得很,王铁膀子刚绷紧他就知道要出什么招。有次对练时他竟掰住王铁手腕——虽然立马被抡出去啃泥,但老王头嘶了声:'小崽子...手挺黑啊?'
夜里也歇不成。王铁拎着他爬烽火台:'数!底下多少火把?移动规律?'
李铁柱瞪得眼珠子发酸。战魂却让视野越来越清——三丈外草叶晃动都能分出是风吹还是人爬。
'七...七个哨?移动间隔二十息?'
'错!'王铁敲他脑壳,'东数第二个是固定哨!脚瘸了站不稳!'
练着练着,报仇那团火倒渐渐沉底了。他现在满脑子是'移动规律''死角盲区'——有回做梦都在算蛮子骑兵冲阵的夹角度数。
* * *
变故发生在第十天凌晨。
众人正练着配合冲锋,突然西边烟尘滚滚——三骑残兵疯似的打马冲来,有个背上还插着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