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慢悠悠，带着明显的调侃。
林满满如蒙大赦，又觉荒谬透顶。她僵硬地行了个礼，然后费力地抱起那口铁锅，在一众秀女难以言喻的目光中——有鄙夷，有难以置信，有看笑话的，也有几分隐藏极深的、对她竟真的以此等方式入选的复杂嫉妒——一步步挪到了大殿左侧入选秀女的队列中。
她刻意低着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右前方那道冰冷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她。林娇娇定然在怀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行为诡异的“林满满”，是否与十年前那个葬身火海的嫡次妹有关。同样的姓氏，或许是巧合？但那双眼睛……林满满知道，自己的眉眼与母亲极为相似，而林娇娇最嫉恨的，便是母亲当年夺去了父亲所有的宠爱。
接下来的选秀流程，在林满满耳中变得模糊不清。她像个提线木偶般站着，怀里抱着冰冷的铁锅，手心却全是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十年前冲天的火光，一会儿是宇文曜那张笑得肆无忌惮的脸，一会儿又是林娇娇冰冷审视的目光。
她原本的计划是低调入选，徐徐图之。可现在，第一步就如此“石破天惊”，彻底成了全场焦点，也必然成了林娇娇的重点关注对象。这究竟是福是祸？
不知过了多久，选秀终于结束。入选的秀女约有七八人，在太监的引领下，鱼贯退出金銮殿。
殿外阳光刺眼，林满满眯了眯眼，抱着锅的手臂早已酸麻不堪。一名小太监小跑着过来，脸上表情古怪，对着林满满行了个礼：“林小主，陛下有旨，请您……呃，请您带着您的‘道具’，随奴才来。”
其他秀女纷纷侧目，眼神各异。
林满满心又是一紧。单独召见？这么快？她定了定神，努力让声音平稳：“有劳公公带路。”
她跟着小太监，穿过重重宫阙楼阁。红墙黄瓦，雕梁画栋，皇家气派扑面而来，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她走过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刃上。
小太监最终将她引到了一处并不起眼的宫苑前，门匾上写着“百味堂”三字。这里并非皇帝日常居所，也非正式办公之所，倒像是一处……小厨房或者茶点房？
“林小主，请进，陛下在里面等您。” 小太监躬身退到一边。
林满满深吸一口气，抱着锅走了进去。
室内陈设简洁却精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和点心甜香。宇文曜已经换下那身沉重的朝服，只着一件月白色的常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正闲适地坐在一张紫檀木圆桌旁，手指把玩着一只青瓷茶盏。少了朝堂上的威严肃穆，多了几分翩翩少年的慵懒，但那眼底深处的锐利和玩味，却丝毫未减。
见林满满进来，他抬了抬眼，目光在她怀里的铁锅上转了一圈，似笑非笑：“怎么，还抱着？真当是尚方宝剑了？”
林满满赶紧跪下：“臣女不敢。” 铁锅放在地上，又是一声闷响。
“起来吧。” 宇文曜淡淡道，“这里没外人，不必拘礼。” 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林满满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起身，小心地坐在了凳子的边缘，脊背挺得笔直，全身戒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