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见，你这惹祸的能耐见长。” 宇文曜抿了口茶，语气听不出喜怒，“金殿之上，一口铁锅，爆炒鹿茸……林满满，你是真不怕死，还是算准了朕会觉得有趣？”
林满满心脏狂跳，手心再次沁出冷汗。她强迫自己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陛下恕罪。臣女……臣女当时惶恐至极，只想……只想竭尽所能，不负陛下垂问。” 她顿了顿，补充道，“家传手艺，让陛下见笑了。”
“家传手艺？” 宇文曜挑眉，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安定侯府世代勋贵，朕倒不知，还有这等‘家传手艺’？林二小姐？”
“林二小姐”四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他果然认出来了！而且直接点破了她的身份！
林满满脸色瞬间白了白，指尖掐进掌心。事已至此，否认已是徒劳。她再次离座跪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明察秋毫。臣女……正是十年前安定侯府侥幸逃生的次女，林满满。欺瞒之罪，请陛下责罚。”
宇文曜看着她伏低的脊背，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抬起头来。”
林满满依言抬头，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倔强地撑着，没有躲闪。
“朕还记得，那天晚上，你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往嘴里塞红烧肉的样子。” 宇文曜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睛红得像兔子，嘴里塞得像仓鼠，还敢吼朕。朕长那么大，头一回有人敢喷朕一脸饭渣子。”
林满满脸颊一热，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 宇文曜的目光重新聚焦，变得锐利起来，“你费尽心思，改名换姓，参加选秀，入宫来，是想做什么？找你那位如今风光无限的嫡姐，贵妃林氏，报仇雪恨？”
他的话直接得可怕，撕开了所有伪装。
林满满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看着宇文曜，他脸上没了笑意，只有帝王的深沉和审视。她知道，此刻的回答至关重要，将决定她的生死，也决定她复仇的可能。
她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恐惧和慌乱，目光直视着宇文曜，清晰地说道：“是。臣女苟活十年，只为查清当年真相，为父母族人讨还公道！臣女自知此举大胆妄为，欺君罔上，但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臣女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陛下……给臣女一个机会。”
她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
宇文曜没有立刻说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每一声都敲在林满满的心上。
“代价？” 他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冷意，“你的命，现在就在朕手里。你还能付出什么代价？”
林满满伏在地上，声音闷闷却坚定：“臣女一无所用，唯有这条命，和一点家传的厨艺。陛下若觉得有趣，臣女愿为陛下试菜、品膳，做牛做马。陛下若觉得臣女碍眼，或觉臣女所为将扰乱宫廷，臣女……但求一死，只望陛下莫要牵连他人。”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宇文曜忽然笑了，不是刚才在金殿上那般畅快的大笑，而是低低的、带着几分算计和玩味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