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张明澈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想起小时候掉了门牙的自己，想起被姐姐欺负躲在被子里哭的自己，想起刚才在辩论场上窘迫的自己…… 那些不完美的、狼狈的瞬间，原来一直都被这个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张明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有些尘封已久的情绪，正在这一刻悄然苏醒，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带着未知的期待和隐秘的慌张。
周日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红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张明澈对着手机屏幕上的家族群消息发怔，指尖在 "收到" 两个字上悬了许久才按下发送键。
母亲昨天特意打电话叮嘱，说裴家爷爷八十大寿的家宴定在今天，让他务必早点到。挂电话时，母亲还笑着加了句："御衡也会去，你们兄弟俩正好聊聊。"
"兄弟俩" 三个字像细针，轻轻刺了下他的太阳穴。张明澈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带，镜中的青年眼眶还有些泛红，那是昨晚辗转反侧留下的痕迹。裴御衡那句 "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驱车前往老宅的路上，车载音响正播放着一首老歌。旋律漫不经心钻进耳朵时，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的夏夜。教室里的吊扇吱呀作响，裴御衡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国外某顶尖大学的录取页面。
"你真要去这么远？" 他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屏幕上陌生的校名，心里莫名发空。
"还在考虑。" 裴御衡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你呢？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肯定在江城啊。" 张明澈戳了戳他的胳膊，"难道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当时裴御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后来张明澈收到江城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裴御衡才告诉他，自己也申请了这所学校的交换项目。他当时只顾着高兴，完全没多想，为什么那个一心想去海外深造的人，会突然改变主意。
车子拐进熟悉的胡同，青砖灰瓦的老宅在绿树掩映中露出飞檐。刚停稳车，就看见裴御衡站在门口的石榴树下，穿着件月白色的中式上衣，袖口绣着暗纹。
"来了。" 裴御衡接过他手里的礼盒，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爷爷念叨你好几次了。"
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张家和裴家是世交，每年都会聚上几次，热闹得像过年。张明澈刚跟裴爷爷问完安，就被母亲拉到一边。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 母亲替他理了理衣领，眼神里满是心疼，"陈野川那事，过去了就别想了。"
他刚想点头，就听见旁边传来裴御衡的声音："张阿姨，明澈最近忙着辩论赛，可能没休息好。"
母亲笑着拍了拍裴御衡的胳膊："还是你懂事。说起来，御衡啊，你当年要是真去了国外那所大学，现在肯定更厉害。"
裴御衡的表情淡了淡："都过去了。"
"可不是嘛。" 旁边的裴家二叔插话道，"当年老爷子气得把他的行李箱都扔出去了，说他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回来念个普通大学。"
张明澈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温热的茶水溅在手背上。
"二叔。" 裴御衡的声音沉了沉，像是在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