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往下滴，他像是完全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用一种极其陌生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我。
书房里死寂一片。视频会议不知何时被掐断了。
我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吼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快意。
我等着他发怒，等着他让我滚，等着他撕毁协议。
但他没有。
他只是抬手，慢条斯理地抹去脸上的水渍，目光却始终锁在我脸上，那眼神深得可怕，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良久，他居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终于不装了？”
我愣住。
他站起身，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江绾绾，原来你会骂人。”
我梗着脖子，色厉内荏：“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他伸出手，我以为他要动手，下意识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我刚才被他攥红的手腕，触感微凉。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意味不明，“跳得还不错。”
从那之后，一切都变得有点诡异。
他没再逼我喝那苦死人的瑰夏，甚至有一天早餐时，让佣人给我端了杯全糖加奶的拿铁。
衣帽间里那些尺码不对的裙子不见了，换上了一批合身的、风格各异的当季新款，吊牌都没拆。
他偶尔还是会挑刺，但不再是针对我模仿苏清蕊不到位的细节，而是……
“口红颜色太淡，显气色不好。”
“周末有个拍卖会，你跟我去。穿那件红色的，看起来不好惹。”
他甚至开始回家吃晚饭，虽然吃饭时依旧沉默，但会把我讨厌的香菜从他夹给我的菜里挑出去。
我惴惴不安，看不懂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直到某天，我在他书房抽屉找印章，无意中看到了一本旧相册。
鬼使神差地打开。
里面是年轻许多的傅沉舟，和一个笑容明媚灿烂的女孩，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在街边撸串，在篮球场边欢呼，甚至……一张照片里，女孩正跳起来把一桶水扣在傅沉舟头上，他浑身湿透，脸上却带着无奈又纵容的笑。
那个女孩，不是我模仿的苏清蕊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优雅仙女。
她眉眼鲜活，眼神亮得灼人，带着一股无所顾忌的张扬和生命力。
像一株野蛮生长的向日葵。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相册扉页，有一行锐利张扬的字迹，是傅沉舟的笔迹：
“我的小太阳。”
日期，是苏清蕊出国之前。
我猛地合上相册，心脏砰砰狂跳，仿佛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