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与萧梦儿(认回长公主府后改姓)愈发亲近,常结伴出游。
我留心街市胭脂水粉铺子的行情,盘算着日后置办一二。
这日,管家匆匆来报:“二小姐,郡主的车驾已在府门外候着了。”
我带着翠儿往外走,却在回廊拐角撞见了柳姨娘。
她明显憔悴了许多,脂粉掩不住眼下的青黑。
想必是因着父亲近来被御史弹劾“治家不严”,迁怒顾莹。
“姨娘安好?”我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女儿近来颇得长公主青眼,姨娘瞧着,可欢喜?”
她嘴唇翕动,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盼儿…娘知道以前委屈你了。可…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姐姐如今也不好过,你能不能…在长公主和你爹面前,替她说句话?”
一家人?我看着她眼中那份只对顾莹流露的疼惜,心底一片冰凉。
从前顾莹闯祸我受罚时,何曾听过这“一家人”?
“姨娘说的是,”我微微颔首,应承得干脆,“女儿记住了。”
柳姨娘松了口气,眼中竟泛起点水光。
几日后,萧梦儿遣心腹递来了消息。
长公主果然寻到了当年丞相府的接生蒋婆子,审问之下,真相大白,正是柳姨娘,亲手调换了婴儿。
萧梦儿气得声音发颤:“世间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换了嫡女,还要让她替自己的女儿受过!”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盼儿,此事你万不可莽撞。等我回去与母亲商议,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又过了几日,萧梦儿亲自来寻我。
她说长公主担心丞相为了颜面遮掩丑事,不肯拨乱反正,因此决意在她的认亲宴上当众揭穿此案。
“会不会扰了你的喜宴?”我有些迟疑。
“不过是个寻常宴会,”萧梦儿目光坚定,“若非你,我母女此生能否团聚都未可知。母亲说了,这便是为你铺的路。”
我应下了。
为防万一,那蒋婆子被秘密囚在长公主府一处偏僻院落。
转眼便是认亲宴。
我提前告知柳姨娘,长公主“念及”我是她女儿的恩人,欲见见恩人之母,故丞相府阖府受邀。
宴席设在长公主府花园水榭。
我与顾莹的位置相邻,对面正是萧梦儿与三皇子。
三皇子剥好一粒晶莹的葡萄,自然地递到萧梦儿唇边。
顾莹死死盯着这一幕,手中的锦帕几乎被揉烂。
她转向我,声音压得极低,却淬着毒: “你以为攀上萧梦儿就能一步登天?山鸡就是山鸡,就算沾了凤凰的光,也变不成凤凰!” 我垂眸看着杯中清酒:“够了。你以为自己就尊贵无匹了?”
“自然比你这乡下贱妇生的庶女尊贵万倍!”她声音陡然拔尖,带着刻骨的傲慢与鄙夷,瞬间刺破了宴席的和乐。
上首,长公主与皇后同时敛了笑意。
“何事喧哗?”长公主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水榭骤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我与顾莹慌忙离席,跪倒在地。
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