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做人?”李秀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关我什么事?”
“你!”周继业气结,眼看周围开始有早起的村民驻足张望,他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声音也拔高了,带着表演式的悲怆,“秀兰!我知道你怕婚后吃苦,我跟你发誓!我周继业这辈子一定对你好!挣工分我养活你!回城我也一定想办法带你走!我只要你一个!非你不娶!”
他说着,竟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尘土飞扬的土路上!
这一跪,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个年代,男人下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围观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哎哟,这周知青真是痴心啊!”
“秀兰丫头这是闹哪出?昨天不还好好的?”
“快答应吧,多好的后生……”
周继业听着周围的议论,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以为李秀兰必定心软。
李秀兰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只觉得无比恶心。上辈子,他就是用这副深情款款的嘴脸,骗得她晕头转向。
她捏紧了手里的婚书,猛地抬手——
“刺啦——!”
清脆的撕裂声,骤然打断了所有的议论。
那张写着誓言的红纸,被她从中间狠狠撕开!
周继业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李秀兰目光扫过周围震惊的乡亲,声音清亮,一字一句,砸得地动山摇:“周继业,收起你这套!好女不嫁中山狼!你这双破鞋,谁爱捡谁捡!我李秀兰不伺候了!”
说完,她将手里撕得粉碎的纸片,狠狠扬在了周继业那张煞白震惊的脸上!
碎纸片如同红色的雪,纷纷扬扬,落了他满头满身。
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碎纸片的细微声响。
周继业跪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街上,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让他浑身发抖,眼神终于控制不住地流露出阴鸷。
李秀兰却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脊背挺得笔直。
“秀兰!你疯了!”闻讯赶来的王桂芬看到这一幕,差点晕过去,哭着去拉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快给继业道歉!这婚怎么能说不结就不结了啊!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李秀兰扶住母亲,眼神却看向闻声赶来、脸色铁青的父亲李大山,还有一脸不赞同的叔伯长辈们。
“爸,妈,叔伯婶子们,”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看不清楚人。这周继业不是良配,嫁给他,我只有死路一条。今天这事,我李秀兰一人做事一人当,后果我自己扛。但婚,绝不结!”
李大山看着女儿那双异常清醒和坚定的眼睛,到了嘴边的呵斥莫名堵住了。他从未见过女儿这般模样。
“你……你扛?你怎么扛!”王桂芬捶打着她的肩膀,哭天抢地,“你这辈子毁了呀!谁还要你啊!”
李秀兰任由母亲打着,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那个一直沉默的身影上。
村西头的铁匠,陈默。他也来看热闹,站在人群外围,穿着打满补丁的汗褂子,露出古铜色结实的胳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沉静地看着她。
村里最穷的光棍,沉默寡言,整天守着个快熄火的铁匠铺,父母早亡,克亲的名声在外,姑娘们都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