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睁着眼睛到天亮。
监护仪滴答作响，像在为我倒计时。
我想了很多，想十五岁那年见到的陆知衍，想林溪塞给我的柠檬糖，想父亲鬓角的白发。
最后，我按下了呼叫铃。
护士进来时，我哑着嗓子说：“烦你转告陆先生，他说的，我都同意了。”
第三章 扮演游戏
整容手术做了整整八个小时。
麻药退去后，疼得我几乎晕厥。医生每天来拆纱布时都小心翼翼的，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陆知衍很少来，偶尔出现，也只是站在远处，透过玻璃看着我，眼神复杂。
直到拆完最后一层纱布，护士递来一面镜子。
我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去。
镜子里的人，有弯弯的眉眼，小巧的鼻子，笑起来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那是林溪的脸。
我怔怔地看着她，却觉得无比陌生。
好像是在看一张精致的面具，透过千疮百孔的皮肉，毫无余地地扣在我腐烂的骨头里。
“喜欢吗？”陆知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我把镜子扣在桌上，没说话。
“从今天起，你就是林溪。”他走过来，递给我一个盒子，“这是你的衣服，穿上试试。”
盒子里是一条白色连衣裙，是林溪最喜欢的款式。
我没接。
“怎么？”他的语气冷了下来，“反悔了？”
“陆知衍，”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答应整容，是为了苏家。但这不代表，我会忘了自己是谁。”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
他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扔在我面前。
里面全是林溪的照片，从童年到成年，每一张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
“从今天开始，”他指着照片，“你要记住她所有的喜好：喝咖啡不加糖，喜欢茉莉薄荷，走路的时候会微微晃动手腕，笑的时候眼睛会先眯起来……”
他说了很多，我像个傀儡一样听着。
最后，他盯着我的眼睛：“记住，你是林溪。苏晚已经在那场车祸里，和原来的那张脸一起死了。”
出院那天，陆知衍来接我。
他开着林溪生前最喜欢的那辆红色保时捷，车里放着她爱听的轻音乐。
路过那家山谷咖啡馆时，他突然停了车。
“下去走走。”他说。
我跟着他下车，站在咖啡馆门口。
这里已经被围起来了，墙上还留着车祸时的划痕。
“你……不，林溪以前总说，这里的卡布奇诺最好喝。”他望着咖啡馆的招牌，声音很轻，“等重新装修好，我们一起来。”
我没说话。
他转头看我，突然皱起眉：“你的站姿不对。林溪从不这样，她总是很放松，肩膀会微微垮下来一点。”
他伸手，想调整我的肩膀。
我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