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
不是通过声音,也不是通过视觉。是一种冰冷的、实质般的注视感,穿透了薄薄的门板,钉在我的皮肤上,钻进我的骨髓里。那个贴在猫眼上的“东西”,正无声地、贪婪地窥视着门内的我。
而我,正坐在它的注视之下。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一个世纪。我全身的肌肉都锁死了,连颤抖都做不到,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发疯般地撞击,咚咚、咚咚、咚咚,声音大得可怕,几乎要盖过耳膜里血液奔流的轰鸣。
它看见我了吗?
它知道我知道了吗?
那个监控画面最后定格的、我自己的、扭曲绝望的脸,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每一次眨眼都在灼烧。
救救我——
那凄厉的哭嚎仿佛还在空气里振动。
那是……“我”的求救。
来自……下一个夜晚?还是上一个轮回?
冰冷的恐惧毒液一样注入四肢百骸。我不能坐在这里。我不能等它进来。
求生的本能猛地压垮了僵直,我几乎是滚下床铺,手脚并用地爬向房门。反锁!对,反锁了!我颤抖着手去确认门锁,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猛地缩回手。
没用的。监控里的那个“我”……她就是从门内走过去的。锁,防不住“自己”。
那怎么办?
我的视线疯狂地扫视这间狭小的公寓。窗户?这里是三楼。楼下是坚硬的水泥地。
躲起来?床底?衣柜?在那样的“东西”面前,躲藏有意义吗?
手机!对,报警!
我扑向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已经黑了。我拼命按着电源键,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
快啊!快亮起来!
屏幕毫无反应。冰冷的黑色玻璃,只映出我此刻惨白扭曲、写满惊恐的脸。
没电了?不可能!下午刚充过!
一种更深沉的寒意裹住了我。不是没电。是“它”不让。
就在我试图重启手机的瞬间——
叩。
一声极轻、极缓的敲击声,从门板上传来。
正好在我额头的高度。
我的血凉了。
叩。
又一声。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耐心。
然后,是指甲刮过木头表面的声音。刺啦——刺啦——缓慢地,一下,又一下。不像是在试图撬开什么,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宣告。
它知道我在门后。它正在享受我的恐惧。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把尖叫和粗重的喘息闷在喉咙里,肺叶憋得像要炸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我蜷缩起来,尽可能远离那扇门,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汲取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坚硬触感。
刮擦声停了。
那冰冷的注视感,却更浓了。
它要进来了吗?像它进入308那样?
呜……
一声极低极低的呜咽,突然响起。
不是从门外。
是在我的房间里。
就在我的耳边。
那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痛苦和哀求,湿冷的气息吹拂我的耳廓。
我猛地弹开,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眼前金星乱冒。我惊恐地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一道。
但那呜咽声还在继续,细若游丝,萦绕不散。它不在一个固定的点,它漂浮在空气里,从左边飘到右边,从天花板落到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