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答。推开卧室的门,没有开灯。窗外对面写字楼的霓虹灯光透进来一些,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我走到靠墙的衣柜前,站定。巨大的衣柜,占据了一整面墙,里面塞满了各种大牌的当季新款,吊牌都没拆的占了多数。红的,金的,紫的,像一场无声而奢华的展览,全是他的“礼物”,也是他要求我出席各种场合的“战袍”。
我伸出手,指尖拂过一件件冰凉光滑的衣料。最后,停在一件挂在最里面、被防尘罩精心罩着的白色小西装套裙上。真丝的料子,哪怕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泛着柔和内敛的光泽。袖口一粒小巧精致的金色枫叶扣,是我当年升任副主编时,用第一个月的奖金咬牙买给自己的奖励。
指尖触到那粒冰凉的金色枫叶扣,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你到底在搞什么?”陆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被彻底忽视的怒气。他“啪”地按亮了卧室顶灯。
刺目的白光瞬间倾泻而下,毫无防备地刺进我的瞳孔。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眼睛,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他看清了我站的位置,看清了我指尖触碰的那件旧西装,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充满了不解和烦躁:“翻这旧东西出来干嘛?都多少年不穿了!明天穿红的!听见没?别磨蹭了,我累了!”
那刺目的灯光,那不耐烦的呵斥,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我摇摇欲坠的神经。胃里那股翻江倒海再也压制不住,一股浓烈的酸腐气直冲喉咙口。
2 诊断书之谜
“呕——!”我猛地捂住嘴,冲向紧挨着卧室的洗手间,膝盖重重撞在门框上也顾不得疼,扑到冰冷的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陆沉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站在门口,一时没动。他看着我趴在马桶边狼狈干呕的背影,眉头紧锁,眼神复杂,有惊愕,有疑惑,似乎还有一丝……嫌弃?
等我终于止住那阵撕心裂肺的干呕,浑身脱力地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时,他才皱着眉走进来,语气硬邦邦的:“怎么回事?吃坏东西了?”他弯腰,想伸手拉我起来。
我没看他伸过来的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我撑着冰凉的地面,自己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扑了几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短暂的清醒。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嘴唇毫无血色的女人。
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这还是我吗?还是那个曾经在时尚杂志社指点江山、笑容自信飞扬的沈念吗?
镜子里的女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惨淡的笑容。
然后,我转过身,不再看镜子里的鬼影。也没看站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陆沉。我径直走到床边,拉开那个属于我的、最底层的床头柜抽屉。
抽屉里很空,只放着几本旧杂志,还有一个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牛皮纸文件袋。我拿出那个文件袋,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解开缠绕的线绳,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