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按下了那个轻易不会触碰的按钮。
同时，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队伍频道里一直开启的录音设备，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科考暂停，队长陈贺，因队友恶意抢夺生存物资，导致重度脱水，濒临死亡。”
“另，向组织举报，队员姜月、魏博文，涉嫌故意杀人。”
说完，我眼前一黑，彻底栽倒在滚烫的黄沙里。
02
我以为我会死。
但再次恢复意识时，迎接我的不是天堂或地狱，而是一片刺眼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输液针刺入皮肤的微痛，还有旁边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我获救了。
“陈队，你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惊喜地看着我。
我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我……我的队员呢？”
医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换上一种同情的表情，“你的妻子和魏先生……他们都没能走出那片沙漠。”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意思？”
“唉，”医生叹了口气，“救援队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休克了。根据你昏迷前发送的定位，他们在距离你五公里外的地方，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死因是脱水和高温暴晒导致的急性器官衰竭。说来也怪，他们明明有车，物资也比你多，怎么会……”
医生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
姜月和魏博文，死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设想过无数种结局，他们被审判，被唾弃，被送进监狱。唯独没有想过，他们会死。
我明明……只是想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制服，肩膀上扛着星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是我此次科考任务的直属上级，张局。
“陈贺，感觉怎么样？”张局的表情很严肃。
“我没事。”我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他按住我，“好好养着。这次的事，辛苦你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说：“你的举报录音，我们都听到了。姜月和魏博文的行为，令人发指。只是可惜，人已经……”
我闭上眼，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我的求救信号，是心率归零后才会发出的。
张局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是魏博文。”
我猛地睁开眼。
“在你昏迷后，他们开着车准备离开。但没开出多远，车就抛锚了，”张局缓缓说道，“他们在沙漠里乱转，耗尽了所有的水。在最后关头，是魏博文用他自己的卫星电话，向外界求救，并且提供了你的坐标。”
“他说……他说他不能让你白白牺牲，就算自己要死，也要让你活下去。”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魏博文……救了我？
那个抢我水，巴不得我死的男人，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
这怎么可能？
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包裹了我。我以为的故意谋杀，难道只是一场自私引发的悲剧？而我，却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甚至在录音里给他们定下了“故意杀人”的罪名。
“陈贺啊，”张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向前看。姜月虽然有错，但她毕竟是你的妻子。魏博文……也算是在最后关头，良心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