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阳光刚刚开始揉捏城市惺忪的睡眼,给林晚匆匆奔向拾味小馆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推开那扇看似平平无奇的玻璃门,门框边缘却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一圈圈木质纹理的涟漪,转瞬间,那门框便幻化成古老石拱的质感,门扉也似乎沉重了几分,仿佛连接着某个幽深的城堡回廊。林晚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脚步轻快地跨了进去。
“老板早!寒漪姐早!”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小馆清晨的宁静。
收银台后,寒漪从一本厚重得能砸晕矮人的《失落的甜点秘典·精灵卷》上微微抬起视线。她那头如夜瀑般的长发垂落肩侧,清冷的眸子扫过林晚,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随即目光又落回书页上那些用花体描绘的、仿佛会流动的糖霜配方图样上。她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拂过书页一角描绘的某种流淌着星屑般光芒的奶油,似乎那甜美的幻影能带来一丝慰藉。
“早,林晚。”厨房深处传来云逍平静的回应,如同山涧溪流滑过青石。他正专注地擦拭着一套薄如蝉翼的青玉瓷盘,动作舒缓而精准,一丝不苟。青年模样的店主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米白色棉麻厨师服,身姿挺拔,周身却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在外。
小馆里已经有了几位熟客。角落靠近那盆绿意盎然的云纹竹处,精灵织女薇拉妮卡正优雅地小口啜饮着一杯晨露茶,纤细的指尖缠绕着一缕柔和的月光丝线,灵巧地编织着一个小小的护符。她对面,矮人铁匠铜须·铁砧则毫无形象地对着面前一盘热气腾腾、淋满浓厚肉汁的“千层岩烤饼”发起猛烈进攻,金黄色的饼皮在他粗壮的手指下发出令人愉悦的酥脆碎裂声。他那把标志性的大胡子随着咀嚼的动作一翘一翘,活像某种精力旺盛的啮齿动物。
“嘿!薇拉,你那边的线头飘到我的烤饼上了!”铜须不满地嘟囔着,试图用叉子拨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泛着微光的银丝。
薇拉妮卡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如同竖琴低鸣:“铜须·铁砧,那是‘宁静祝福’的余晖,沾到是你今日的福气。另外,请称呼我‘薇拉妮卡’,或者尊称‘月光之手’。”她指尖微动,那缕银丝悄然隐没。
“哼,福气?我只知道它差点进了我的肚子!”铜须气哼哼地又叉起一大块烤饼塞进嘴里。
林晚忍着笑,利落地系好印着小饭馆Logo的围裙,麻利地开始擦拭那些光可鉴人的桌面。空气中弥漫着烤饼的焦香、晨露茶的清冽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令人心神安定的宁静气息。
就在这时,那扇刚刚幻化成古老石拱的门,被一只略显犹豫的手轻轻推开。
门外的景象并非清晨的都市街道,而是一条铺着鹅卵石、两旁矗立着歪歪扭扭、色彩明快木屋的小巷。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门口,带着几分局促和试探。他看起来二十多岁,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有些磨损的深蓝色长袍,背上斜挎着一个用厚实帆布制成的长条形包裹。他的金发有些凌乱,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光洁但略显苍白的额头上,碧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疲惫,还有一种深藏的不安和渴望。他像一只误入陌生领地的雀鸟,警惕地打量着拾味小馆内的景象——精灵的银光、矮人豪放的吃相、空气中奇异的食物香气、还有那收银台后捧着巨大甜点书的清冷女子…一切都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