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再也别进这个家门了！”
第五章
他猛地住嘴。
涨红了的脸慢慢平复，“算了，我陪你去跟爸解释，江阿姨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再说了，在这个家里这么多年。我养着你，爸养着你，没让你出去工作一天。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像是施舍一般地，给了我一个台阶。
儿媳为难地看看他，又看看我。
迟疑地开口：“妈，您就听劝吧。”
小雨在她的怀里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探出一个头。
“妈，怎么还不走？”
“我还要去骑大马，看长颈鹿呢。”
她看了一圈，没看见江琳琳，又瘪起嘴。
“江奶奶呢？”
忙活了一天的疲累感，在这一刻压在我的身上。
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
又或许，不是一天。
而是四十年。
我想起来儿子小时候缩在我的怀里撒娇。
就像儿媳抱着小雨一样，
我抱着他。
六七岁的孩子抱得有些吃力，可我却不肯撒手。
他仰起头，坚定地说：“妈，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那时候真好啊。
就连风吹在身上，也是甜丝丝的。
可是现在，他说，你有什么委屈的？
我的眼眶渐渐湿了，声音里含着哽咽。
“浩浩啊，你说过的话，怎么自己先忘了呢？”
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急着拉我的手去向汪致成认错。
我躲开他，拉着行李箱，转身上了楼。
他以为我终于妥协，长出一口气：“这才对嘛，一家人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把他和他的声音都远远甩在了身后。
客厅里，响着舒缓的舞曲。
江琳琳穿着我衣柜深处的那件舞衣。
十八岁那一年，汪致成用工作赚来的第一笔钱，替我买的舞衣。
可我不会跳舞。
哪怕用尽全力去学，也笨拙可笑。
汪致成见我跳了一次，眼里是深深的失望。
后来，我就不再跳了。
却把这一件舞衣，珍惜地藏在衣柜的最深处。
总想着等到以后清闲了，再去学跳舞。
这一等，就是漫长的四十年。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件舞衣真正的主人是谁。
江琳琳舞步回旋，轻盈得像是一只鸟儿。
在汪致成的掌心展翅高飞。
汪致成专注地看着她，配合着她。
就好像四十年的光阴没有把他们辜负，他们仍旧是山楂树下青涩的男女。
我推门进去。
舞曲没有停，汪致成也没有停。
他像是看不见我一样。
任由我一个人推着行李箱走进来。
又推着行李箱走出去。
原来的行李箱里装着汪致成的哮喘药、他的换洗衣物、小雨喜欢的玩具，甚至还有汪浩的剃须刀。
他总是忘带剃须刀。
我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就像是把他们拿出我的生命一样。
最后行李箱里空荡荡的。
我惊讶地发现，我这一辈子，除了他们，竟然一无所有。
孤身一人离开了这个困住我四十年的地方。
心里有一点痛，
更多的，是轻松和释然。
汪致成从阳台上探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