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最终只回了个句号。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深藏的矛盾,像被云层遮住的月亮。
手机屏幕亮起时,林微正对着那枚银色枫叶书签发呆。对话框里 “。” 孤零零躺在输入框,像个未完待续的省略号。她犹豫着敲下 “明天图书馆老地方见?”,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走廊尽头的风突然卷着桂花香扑过来,带着点甜腻的期待。
次日清晨的图书馆三楼,江熠的座位上多了杯热可可。林微刚放下书包,就见他抱着几本物理专著走过来,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歪在一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速溶的。” 他把可可往她面前推了推,语气和上次递咖啡时一模一样,却在她抬头时迅速移开视线。
整整一上午,两人隔着两张书桌安静看书。林微写论文时笔没水了,刚要起身,一支黑色钢笔突然滚到她手边。笔帽上刻着极小的 “Y”,和伞柄上的刻痕如出一辙。她握着钢笔写字时,余光瞥见江熠正盯着她的笔记本,嘴角压着浅浅的笑意。
午休时,江熠突然递来张纸条:“物理系楼下的银杏黄了。” 林微跟着他走出图书馆,才发现他说的是实话 —— 两排银杏树把小路铺成金色的河,风吹过时,叶子落在他的肩头,像只不会飞的蝴蝶。
“上次庆功宴……” 林微踢着脚下的落叶,想问他凑近时说的那句话算不算告白,却被手机铃声打断。江熠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沉下去,转身走到银杏树下接电话,声音压得极低。
林微站在原地,看见他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如积雪。秋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后腰处的旧伤 ——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高中时为了反抗家里安排的出国计划,从二楼阳台跳下去留下的疤。
“家里的事。” 挂了电话的江熠语气平淡,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林微注意到他耳尖的红褪去了,只剩下冻得发青的苍白,像被抽走了所有温度。
那周的周五傍晚,江熠突然发来消息:“七点,学校后门的公交站。” 林微赶到时,他正靠在站牌旁等她,手里拎着个帆布包,里面露出半截红色登山绳。“带你去个地方。”
公交车摇摇晃晃驶离市区,最后停在盘山公路的起点。江熠牵着她往山顶爬,暮色里他的手掌很烫,攥得很紧。林微踩着他的脚印往上走,忽然想起下山时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也是这样不容挣脱。
山顶的风很大,能看见整座城市的灯火。江熠从包里掏出块格子布铺在地上,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罐热牛奶。“第一次在图书馆,” 他望着远处的霓虹开口,声音被风吹得发飘,“你蹲在地上捡报告,头发上沾了片枫叶。”
林微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原来那些被她当作错觉的瞬间,都是真的。
“穆旦的诗,” 她鼓起勇气转头,正撞进他亮得惊人的眼睛里,“你其实看得很认真,对不对?”
江熠的耳尖又红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本诗集里,你夹枫叶的地方折了角。” 他从口袋里掏出片压平的枫叶,正是林微当初在图书馆留下的那片,边缘被摩挲得发毛,“我找了很久,才查到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