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顾磊盯着林晓手背上缠着的厚厚纱布,心里一阵发紧。
“怎么就咬得这么深?”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晓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没事,不疼了。就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黑伢’会突然发疯。”
黑伢是他们给那只小黑猪取的名字。三个月前,顾磊从集市上把它买回来,养在老家院子里,本打算养肥了过年宰掉。
这小东西刚来时只有巴掌大,哼哼唧唧地跟在人脚后跟跑,谁曾想会长成现在这副模样。
“医生说至少要缝七针,还可能会留疤。”顾磊语气里带着自责,“我就不该让你去喂它。”
“哪能怪你,我也喜欢喂它呀。”林晓用没受伤的手拍拍顾磊的手臂,“黑伢平时最乖了,吃食时还知道用脑袋蹭蹭我的手。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顾磊沉默不语。他回想起黑伢刚来的样子,通体乌黑,只有额间一撮白毛,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可爱。
这小猪崽聪明得出奇,不到一周就认得自己的名字,叫它会哼哼回应,吃饱了还会在院子里溜达几圈然后自己回圈。
但不知从何时起,顾磊察觉到一些不对劲。黑伢长得太快了,三个月时间已经像半大的土狗,而且它的眼神越来越不像一只猪。每次喂食时,它不像别的猪那样埋头猛吃,而是先盯着人看上一会儿,那目光让顾磊心里发毛。
尤其是它对林晓的态度。每当林晓靠近猪圈,黑伢就会立刻站起来,鼻子抽动着,眼睛死死跟着她的一举一动。有几次,顾磊甚至觉得它在模仿林晓的动作——她撩头发,它晃脑袋;她转身,它也在圈里转圈。
“想什么呢?”林晓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药取好了,我们回家吧。”顾磊扶起林晓,小心地避开她包扎好的右手。
回到乡下老宅已是傍晚。顾磊先下车,特意去猪圈看了一眼。黑伢躺在角落里,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抬起头,哼了一声,又躺回去,仿佛白天那场事故与它无关。
但顾磊注意到,食槽里的晚饭一点没动。
他安顿好林晓,做了点简单的晚饭。林晓因为惊吓和失血,吃完就早早睡下了。顾磊却毫无睡意,一个人坐在堂屋,耳朵留意着院里的动静。
夜渐深,窗外风声簌簌。顾磊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白天黑伢扑向林晓那一幕在脑海里反复回放。
那不是普通的牲畜咬人,那动作快准狠,几乎是瞄准了咬的,咬住后还猛地甩头撕裂皮肉,像是某种蓄谋已久的攻击。
正当他准备起身检查门窗时,忽然听见林晓卧室窗外有细微响动。顾磊轻轻走到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心脏猛地一跳——
窗外,一双眼睛正透过玻璃向里张望。
那不是人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顾磊屏住呼吸,轻轻摸到门后,抄起靠在墙边的锄头,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绕到屋后。
林晓的窗外空无一物。
顾磊心下稍安,以为自己眼花了,正要返回屋内,却闻到一股浓烈的猪粪臭味。他警觉地举起锄头,慢慢挪到猪圈前,心里顿时一沉——
猪圈门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黑伢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