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关切凝固了，闪过一丝错愕和难堪。欧阳睿的眼神也瞬间沉了沉，包厢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江晟缓缓抬起眼，目光从欧阳睿那张假笑的脸，移到林薇薇强作镇定的脸上。他的眼神很深，像是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他忽然笑了。
不是往日那种全然的信任和温和，而是染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冰冷的戏谑，看得欧阳睿和林薇薇心头同时一突。
“汤？”江晟轻轻重复了一句，语调悠长，“是啊，是该好好补补……”补补脑子，补补眼睛！上一世他就是太瞎！太蠢！
他伸出手，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接过了欧阳睿递来的那支昂贵的定制钢笔。
欧阳睿和林薇薇见状，微不可察地同时松了口气，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果然，江晟还是那个对他们毫无保留的江晟。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
江晟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笔身，目光落在合作协议封面上“晨曦”那两个充满希望的大字上，嘴角那抹古怪的笑意加深了。
下一秒！
在欧阳睿和林薇薇骤然惊变的视线中，他握住钢笔的两端，猛地用力！
“咔吧”一声脆响！
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被他硬生生拦腰折断！
漆黑的墨水瞬间飙射出来，溅了他一手，也溅了几滴在欧阳睿雪白的衬衫袖口和那份合同上，像骤然绽开的丑陋污迹。
“阿晟你……！”欧阳睿惊得猛地站起身，失声叫道。
林薇薇更是捂住了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眼睛瞪得滚圆。
江晟却看也没看折断的钢笔，随手将两截残骸扔在铺着昂贵绒布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接着，他拿起那份沾了墨点的、凝聚了他“兄弟”和“爱人”无数心血和算计的合同。
在两人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惊恐的注视下，他慢条斯理地，开始一页、一页地撕扯。
嘶啦——
优质的纸张被撕裂的声音，在只有暴雨声的背景音里，显得异常刺耳和清晰。他撕得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残忍的优雅，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江晟！你疯了？！你在干什么！”欧阳睿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脸色铁青，声音因为惊怒而扭曲变形，上前一步就想抢夺。
江晟抬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欧阳睿从未见过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戾气和嘲讽，竟然硬生生将他钉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林薇薇也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江晟，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男人。
嘶啦——嘶啦——
纸张撕裂的声音持续着，像是一首诡异的伴奏曲。
终于，最后一份附录也被撕碎。江晟双手捧起那堆彻底变成废纸的、代表着他上一世悲剧开端的合同碎片，然后，缓缓松开手。
纸屑纷纷扬扬落下，洒满了桌面，甚至飘落在地毯上。
如同祭奠的纸钱。
整个包厢死寂一片，只剩下窗外愈发狂暴的雨声，噼里啪啦，像是砸在人的心上。
江晟拿起旁边消毒过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沾染的墨水，每一个指缝都擦得极其仔细。然后，他将毛巾随手丢在那一堆纸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