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手机屏幕上,梁朝肃发来的信息正无情地闪烁。
“晚上七点,兰亭序米其林餐厅,介绍几位非常重要的欧洲客户给你认识,关系到工作室未来的国际合作,务必准时到场。”
我捏着手机,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白。
我心里清楚,这顿晚饭的真正目的,无非是梁朝肃需要在秦舒妍和那些所谓“客户”面前,维持我们即将破裂的“恩爱”表象,将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榨取干净。
但我不能缺席。
至少现在不能。
有些账,必须在合适的场合,一笔一笔,慢慢算清楚。
晚上七点整,餐厅顶层包间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秦舒妍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坐在主位,正眉飞色舞地高谈阔论,分享着她与梁家兄弟在海外游学时的种种“趣事”。
“那时候朝肃就展现出惊人的建筑天赋,经常熬夜指导我的建筑理论论文呢。”
她端起高脚杯,眼神暧昧地瞟向身旁的梁朝肃,拉长了语调。
梁朝肃笑着与她碰杯,语气是我久违的欣赏。
“舒妍当时也很有灵气,很多设计想法都让我觉得惊艳,只是那时候你比较低调。”
我安静地坐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小口喝着服务员端上的温水。
流产后的虚弱尚未完全恢复,小腹不时传来隐痛。
我颈间挂着小巧的锦囊,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这是导师生前特意为我寻找老中医配制的安神香囊,能稍稍缓解我近日来的神经性头痛和焦虑。
“对了连城,”
秦舒妍忽然将话题引向我,笑容甜美无害,眼底却藏着针。
“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好几个项目都暂停了,是不是独立运营工作室压力太大?其实女孩子没必要这么拼。”
我没有接话,只是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秦舒妍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桌人听清。
“其实做设计这行,最重要的还是天赋和灵感。我最近恰好看了你的几个获奖作品,总觉得……嗯……怎么说呢,技巧是有,但似乎少了点触及灵魂的东西……”
话未说完,她忽然毫无征兆地捂住肚子,黛眉紧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虚弱,声音也跟着颤抖。
“哎呀……我,我肚子突然好痛……”
“怎么了?”
梁朝肃立刻紧张地站起,几个大步跨到她身边,语气焦急。
“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哪里不舒服?”
几乎同一时间,我也感到一阵剧烈的、绞紧般的腹痛袭来,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我刚想张口说什么,却看见梁朝肃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扯下我颈间那只散发着药草清香的安神香囊,迅速塞进秦舒妍冰凉的手里。
“快拿着,握紧!这是连城的安神香囊,里面有好药材,能缓急止痛!”
他的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急切。
“朝肃……”
秦舒妍虚弱地靠进他怀里,眼角余光却越过他的肩膀,向我投来一抹清晰的得意和挑衅。
我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骤然空荡荡的脖颈,看着梁朝肃眼中那全心全意只为另一个女人的焦灼——那份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柔关切,此刻像最锋利的冰刃,将我最后一点体温也剥夺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