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呀……早就被豆腐腌入味儿喽。"林小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厨房,亲热地挽着云筝的手臂,"哪像云筝姐姐这般出水芙蓉似的又香又美呀。"
众人哄笑起来,围着云筝嘘寒问暖。林母甚至拿了青栀房里的棉被铺在椅子上给云筝当坐垫——那是青栀唯一一床厚棉被,冬天全靠它御寒。
青栀默默退到角落,继续将压好的豆腐切成方块。她的手很稳,每一块豆腐都切得方方正正,但眼前却渐渐模糊起来。一滴泪水无声地落入豆腐盘中,她迅速用袖子擦去,生怕被人看见。
午饭后,云筝说要尝尝槐花镇有名的豆腐脑,林绥景立刻吩咐青栀去做。当青栀端着精心调制的豆腐脑走进堂屋时,云筝正绘声绘色地讲述她去年在省城看的花灯会。
"哎呀!"云筝突然惊叫一声,胳膊"不小心"碰到了青栀手中的碗,滚烫的豆腐脑全洒在了青栀手上。
"笨手笨脚的!"林绥景皱眉呵斥,"还不快去拿凉水冲冲!"
青栀咬住下唇,手上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里的刺痛。她转身去厨房,听见身后云筝娇嗔的声音:"绥景哥哥别生气嘛,我下次从家里带些上好的烫伤膏来……"
夜深人静时,青栀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偏房。她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陶罐,里面是她这三年来一文一文攒下的铜钱——原本是打算给林小妹做嫁妆的,林家对她有恩,她一直记在心里。
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青栀警觉地抬头,透过门缝看见林小妹鬼鬼祟祟地溜进她房间,从陶罐里抓了一大把铜钱,又悄悄溜了出去。
青栀跟了上去,看见林小妹将钱塞给云筝:"云姐姐,这是我攒的私房钱,都给你买胭脂!"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云筝假意推辞,却已经接过了钱,"不过你那个童养媳姐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她?"林小妹嗤笑一声,"她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有什么资格生气?再说了,那些钱本来就是我哥给她的零用钱,我拿回来怎么了?"
青栀靠在墙边,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她回到房间,从箱底找出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一本破旧的豆腐方子。那是阮家祖传的手艺,虽然她已经记不清父母的样子,但这本方子一直带在身边。
她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将陶罐里剩下的铜钱装进布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小屋。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那个冬日她第一次踏入林家时看到的景象。
"恩情已还,从此两不相欠。"青栀轻声自语,推开后院的柴门,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章
青栀赤着脚走在官道上,粗粝的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她离开槐花镇已有三日,身上带的干粮早已吃完,只剩半壶凉水和几枚铜钱在包袱里叮当作响。
天色渐暗,远处隐约可见一片屋舍轮廓。青栀加快脚步,走近才看清是个临河的小镇,镇口石碑上刻着"清河镇"三个斑驳的大字。
"姑娘,要渡河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河边传来。
青栀转头,看见一位白发老船夫坐在小舟上,正眯着眼看她。她摇摇头,声音因干渴而嘶哑:"老伯,这镇上可有便宜住处?"
老船夫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红肿的脚和粗糙的手上停留片刻:"往前五十步有个废弃的茶棚,虽破旧但能遮风挡雨。"他顿了顿,"看你这样子,是逃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