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要为我那四个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进行一场无声的审判。而被告席上站着的,就是我深爱多年的丈夫,顾言。
2.
出院那天,天空阴沉,像我当时的心境。
顾言为我办好了所有手续,他小心地将我扶上车,为我系好安全带,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晚晚,我们回家。我已经请了长假,这段时间就在家专心陪你。”他握着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将头靠在车窗上,扮演着一个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对外界毫无反应的脆弱妻子。
从医院到家的路上,他一直在说话。说我们第一次约会去过的餐厅,说我们毕业旅行时遇到的趣事,说他刚拿到医师执照时我为他庆祝的场景。
他试图用这些温情的回忆来唤醒我,或者说,麻痹我。
我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应答。
回到家,他已经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和婴儿有关的东西——婴儿床、小衣服、奶瓶,全都被收了起来。
“我怕你看见了伤心。”他从背后拥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都过去了,晚晚,向前看。”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
这场戏,我必须比他演得更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我终日以泪洗面,食欲不振,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我对他表现出全然的依赖,夜里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言对我“体贴入微”的照顾,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包揽了所有家务,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各种补身体的汤羹。每一顿饭,他都会先尝一口,再递到我面前。
“晚晚,这个温度正好,快吃吧。”
看着他那张关切的脸,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多么讽刺,一个处心积虑要毒害我的人,此刻却在担心我被食物烫到。
我的顺从和脆弱,显然让他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以为,这一次的打击已经将我彻底击垮,我再也没有精力去思考任何事。
他开始恢复一些“正常”的社交。比如,在他以为我睡着之后,会拿着手机,悄悄走到阳台上。
他的通话对象,永远是同一个人。
苏晴。
顾言的同门师妹,也是心外科的医生。一个长相清纯、说话总是带着几分娇憨的女孩子。
我见过她几次,在医院的年会上,她总是像一只小鸟一样跟在顾言身边,用一种混合着崇拜和爱慕的眼神看着他。
顾言向我介绍时,说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后辈”。
我当时没有多想。医生这个行业,师兄师妹之间关系亲近,再正常不过。
现在想来,那眼神里哪里是崇拜,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我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却只能听到顾言刻意压低的声音,模糊不清。
不行,我需要证据。
几天后,我的身体稍稍好转,我向顾言提出了一个要求。
“阿言,我想把车卖了。”我靠在他的怀里,声音有气无力。
“怎么了?那辆车不是开得好好的吗?”他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一看到那辆车,就会想起我们每次去产检的样子…我受不了。”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肩膀配合地抽动起来,“我们换一辆新车,好不好?就当是…换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