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来自东北方，大约三百米外。”林舟调出了声源定位分析，屏幕上一个红点在闪烁，“频率很稳定，每三秒一次。不像是偶然的敲击。”
“是求救信号？”许晴凑了过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在旧世界，三短三长三短是国际通用的SOS信号。而这个虽然不是标准格式，但其固执的节奏感，无疑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或者是一个陷阱。”林舟的声音冰冷得像他操作的机器，“用声音吸引像我们这样的‘老鼠’钻出洞穴，然后一网打尽。”
他的话让许晴背脊一凉。她知道，林舟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秩序崩溃后，人性中的恶会被无限放大。食物和安全的居所，足以让任何人变成野兽。
“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许晴挣扎着说，“万一真的有人需要帮助呢？一个医生，或者……一个孩子？”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生存，许晴。”林舟回头看她，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任何未经计算的风险，都可能导致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我们的水、食物、药品，都是有限的。多一个人，就意味着消耗加倍，风险呈指数级增长。”
“可我们储备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许晴的情绪有些激动，“如果见死不救，那我们和外面的野兽有什么区别？我们只是在等死，而不是在求生！”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爆发正面冲突。理性和感性的对撞，在密闭的空间里发出刺耳的回响。
林舟沉默了。他转回头，盯着屏幕上的红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许晴的话，像那敲击声一样，一下下砸在他的心上。他储备了知识，储备了物资，甚至储备了活下去的方法，但他从未想过，该如何储备“人性”。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有区别。”他低声说，“野兽不会用无人机。”
说着，他按下一个按钮，地下室一侧的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小型无人机的收纳仓。那是一架经过他魔改的工业级四旋翼无人机，拥有热成像和高倍变焦镜头，外壳喷涂了非硅基的抗腐蚀涂层。
“我去看看。”林舟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你留在这里，锁好所有门。无论我发回什么信息，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要打开主气密门。”
他穿上那套如同宇航服般的重型防护服，动作一丝不苟。在进入缓冲区前，他停下脚步，隔着厚厚的面罩看着许晴。
“如果我十五分钟内没有通过内部通讯系统联系你，”他顿了顿，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地补充道，“就启动‘静默协议’，切断所有对外的信号连接，默认我……已经不存在了。”
许晴的心猛地一沉，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气密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隔绝了林舟的身影。她独自站在空旷的地下室里，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以及那从遥远废墟中传来的，决定着他们命运的、固执而缓慢的——
“铛……铛……铛……”
随着厚重的气密门在身后合拢，最后一道机械锁“咔哒”一声扣死，许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之被攥紧了。整个地下堡垒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剩下墙上电子钟秒针无声的跳动，以及她自己越来越响亮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