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却好像听不见,他每天都会去祠堂里,用最柔软的布,细细擦拭娃娃的身体,嘴里还哼着我妈以前常唱的歌谣。
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2.
娃娃来的第七天,我病了。
高烧不退,浑身发冷,骨头缝里像是钻进了无数根冰针。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喊着「妈」。
我爸端着药碗进来,眉头紧锁。
「又招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他喃喃自语,眼神里没有心疼,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烦躁。
他没有给我喂药,而是转身去了祠堂。
没过多久,一阵剧烈无比的「咔嚓」声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紧接着,我的左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我惨叫一声,掀开袖子,白皙的手臂上,凭空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红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划过。
可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诡异的是,那道划痕出现后,我的高烧竟然奇迹般地退了,身体也恢复了力气。
我冲出房间,跌跌撞撞地跑到祠堂门口。
门被我爸从外面锁上了,但透过门缝,我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娃娃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红裙鲜艳如血。
她的左臂上,一道崭新的、狰狞的裂痕,从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腕。
位置、长度,都和我手臂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我爸正跪在娃娃面前,虔诚地磕头。
「多谢仙姑,多谢仙姑替小瓷挡此一劫。」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那不是挡灾。
那是在转移。
它替我承受的灾厄,代价是我身上真实出现的伤口。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自己的身体。
今天膝盖莫名磕出一片淤青,夜里,祠堂里就会传来「咔嚓」声,第二天,娃娃的膝盖处就会多一道裂纹。
明天我吃饭呛到,喉咙嘶哑,娃娃的脖子上就会出现一道细纹。
我像个被诅咒的木偶,身上的每一寸伤痛,都精准地复刻在那个陶瓷娃娃身上。
而随着娃娃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我爸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他不再叫我「小瓷」,而是直呼我的全名「沈瓷」。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麻烦的、即将被处理掉的物件。
相反,他对那个娃娃,却越来越亲昵。
他开始叫它「小瓷」。
「小瓷,今天感觉怎么样?」
「小瓷,爸爸给你买了新发卡。」
他对着一个冰冷的陶瓷娃娃嘘寒问暖,却对我身上的伤痕视而不见。
村里的人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那些被娃娃「保佑」过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在感激我爸的同时,总会拉着自己的孩子,让他们离我远一点。
「别靠近她,她身上不干净。」
我成了村里的异类,一个行走的灾星。
我试图反抗,试图告诉我爸,那个娃娃有问题。
「爸,你看看我身上的伤!那不是挡灾,那是在要我的命!」我抓着他的胳膊,声嘶力竭。
他却只是冷漠地甩开我。
「沈瓷,你马上就十八岁了,那场大劫就快到了。只有它能救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什么大劫?」我追问。
他却闭口不谈,只是将我锁在房间里,不许我再靠近祠堂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