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不对。他知道小琳是真心关心他。
但是……维持关系好累，解释好累，应对关心好累……
他只想……安静地躺着。
他闭上眼睛，用尽最后一点自我意识，嘶哑地说：
“……好。”
4 人偶舞会
“情绪代维”服务启动后，阿哲的生活再次回归了那种死水般的“平静”。
小琳没有再打来视频电话，甚至连消息都变得稀疏而规律——每天早晚各一条格式化的问候，像设定好的程序。阿哲知道，这肯定是公寓的“代劳”成果。他偶尔会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这样也好，省心了”的念头覆盖。
他支付了更多的“活力”，公寓提供的服务也越来越无微不至。甚至连他每天要看什么电影、玩什么游戏，系统都会根据他过去（越来越模糊）的偏好，自动筛选推送，美其名曰“减少选择疲劳”。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变化。皮肤变得过分光滑苍白，因为几乎不再接触阳光和外界空气。肌肉微微萎缩，因为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床走到沙发。食欲也在下降，仿佛身体需要的能量越来越少了。
有一天晚上，他被一阵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窸窣声吵醒——这在他一片死寂的公寓里是很不寻常的。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门，循着声音走向防火通道。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在楼下那片通常锁着的、空旷的中庭花园里，在惨白的月光下，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舞会”。
十几个住户，包括607那个眼神空洞的女人，都在那里。他们穿着精致的睡衣或家居服，动作缓慢、优雅却无比僵硬地移动着，如同上了发条的人偶。没有音乐，他们的脚步却踩着统一的、听不见的节拍。脸上都带着那种标准化、毫无生气的微笑，眼神空茫地望着虚无。
管理员站在阴影角落里，像一个操纵木偶的大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阿哲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享受！这是某种……诡异的集体活动，或者说，是某种“展示”！
他猛地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消防栓，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响。
中庭里，所有“跳舞”的人偶住户，动作瞬间定格！然后，他们的头颅，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惊悚的同步率，齐刷刷地转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十几双空洞的眼睛，穿过玻璃，聚焦在他身上。
那种被非人之物凝视的感觉，让阿哲几乎窒息！
管理员也抬起头，看到了他。那张冰冷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仿佛在说：“看，这就是终极的慵懒，多么……完美。”
阿哲连滚爬爬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直到天亮。
5 断供危机
那次惊悚的窥视后，阿哲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挣扎。
他想逃离这个地方！立刻！马上！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那股源自骨髓的、对“自己动手”的恐惧和抗拒就汹涌而来。
收拾行李？好累…… 联系新的住处？好麻烦…… 重新适应没有“代劳”的生活？无法想象……
他就像一只被温水煮了太久的青蛙，已经失去了跳出锅的勇气和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