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三下钟声里的冰矿泉水
我在西夏小区回收站值夜班的第七天,凌晨一点零三分,那台掉漆的旧座钟敲了十三下。
当时我正对着监控啃凉包子,咬到第二口时,指尖突然发僵 —— 柜台上的矿泉水瓶,瓶身结了层薄冰,水珠顺着瓶底往下滴,在水泥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我身后的黑影。
不是我的影子。
我猛地回头,回收站的铁卷帘门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屋顶的节能灯泡亮着昏黄的光,照见堆在角落的旧家电:缺屏的电视机、掉轮的洗衣机、还有那台放在收银台后面的座钟 —— 红木外壳裂了道缝,钟面泛黄,罗马数字 “XII” 的位置缺了块漆,像被人用指甲抠掉的。
这钟是上一任值班员留下的。小区物业说 “值夜班怕困,听钟响能提神”,可我第一天来就发现不对劲:它从来不在整点敲,每次响都在凌晨,有时十二下,有时十四下,唯独今晚,敲了十三下。
“别自己吓自己。” 我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把矿泉水瓶塞进怀里焐着 —— 女儿乐乐还在医院等着交化疗费,这夜班每月多给两千块,就算真有啥不干净的,我也得扛着。
怀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医院护士发来的:“乐乐今晚没发烧,就是总说‘爸爸旁边有钟在响’。”
我的心突然沉了一下。乐乐住的病房在十三楼,离回收站隔着三条街,她怎么会听到钟响?
我刚想给护士回消息,收银台后面的座钟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像是钟摆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走过去弯腰看,钟摆下面挂着个小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个 “李” 字 —— 和上一任值班员的姓一样。
上一任值班员叫李建军,三个月前突然辞职,物业说他 “回老家带孙子”,可小区里的王姨偷偷跟我说:“李建军是被吓走的,有天半夜她来扔垃圾,看到回收站里有个黑影在敲钟,李建军抱着头蹲在地上哭。”
我伸手想把金属片摘下来,指尖刚碰到钟摆,就被冰得一缩 —— 钟摆的温度比矿泉水瓶还低,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更瘆人的是,钟摆缝隙里卡着几根头发,黑色的,长约十厘米,和乐乐的头发长度一模一样。
“爸爸,钟响了。” 手机里突然传来乐乐的声音,不是电话,是微信语音,发送时间显示 “01:05”—— 正是刚才座钟敲十三下的时候。
我赶紧回拨过去,护士说乐乐早就睡着了,语音是 “不知道怎么自己发出来的”。我握着手机,耳朵里全是座钟 “咔嗒咔嗒”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边数着秒,每一声都敲在心上。
凌晨两点,回收站的铁门突然 “吱呀” 响了一声,像是被风吹的。我抄起放在桌角的钢管 —— 之前听物业说,小区晚上有流浪狗出没,我特意找了根钢管防身。
走到铁门前,我透过卷帘门的缝隙往外看,外面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亮着,照见地上的垃圾车。可就在我准备转身时,缝隙里突然伸进来一只手 —— 皮肤皱巴巴的,指甲缝里沾着黑泥,手里攥着个旧信封,上面没写地址,只画着个座钟。
“给值班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像是被砂纸磨过,“别拆开,等天亮再给物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