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哭起来。口袋里的画展门票硌着掌心,那是苏晓出事前偷偷买的,想带她去看的那场儿童画展,票根上还留着女儿的指纹。
她终于明白代价是什么了。
梦没有夺走“真相”,却把苏晓藏在日记里的委屈,像刻字一样烙进了她的心里。她记得女儿是意外坠楼,却更清晰地记住了自己无数次翻书包时,苏晓躲闪的眼神;记住了自己骂“画画没用”时,女儿低头抠手指的模样;记住了女儿临终前,还在为弄丢同学的东西而愧疚,却从没对自己说过一句“我好累”。
她得到了“不是自杀”的安慰,却背负了更沉的枷锁——原来女儿的“抑郁”从不是突然出现的,是她用一次次“为你好”,把那个爱画画的女孩,逼到了连委屈都不敢说的角落。
阁楼的门吱呀关上时,梦师拿起那个淡蓝色的玻璃瓶,把它挂在满墙瓶子的最下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瓶里的梦露轻轻晃动,像一声没说出口的叹息。
他终于点燃了指尖的烟,烟雾里低声自语:“人们总在找别人的错,却忘了真相里,藏着自己的那部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落下,打在玻璃上,模糊了满墙的微光。那缕淡蓝色的梦露,在众多瓶子里并不起眼,却装着一个母亲最痛的醒悟——有些代价,不是失去记忆,而是永远记住,自己曾是那个让孩子委屈的人。
极梦馆:未选之路
旧城区青石板路尽头,阁楼的木梯踩上去发出生锈合页般的“吱呀”声。林野推开门时,最先闻到的是檀香混着某种潮湿水汽的味道——房间四面墙的木架上,摆满了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瓶中悬浮着半透明的光絮,像被冻住的萤火虫。
“梦师?”他攥紧手里皱巴巴的两张offer纸,指节发白。
坐在藤椅上的男人转过身,叼着不知什么年代的烟斗烟雾缭绕在他的脸上,显得极其神秘 满不在乎的语气仿佛知道一切:“所求为何?”
“我想知道……哪条路能成。”林野把offer摊在桌上,国企的红色印章和创业公司的手写签名并排躺着,“一个稳定,一个我喜欢。但稳定怕熬成死水,喜欢又怕输得精光。”
梦师指尖在玻璃瓶上轻点,一枚瓶口突然溢出银雾,缠绕住林野的手腕。“代价由梦判定,无法反悔。”
林野只觉得眼皮一沉,再睁眼时,已站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CBD的玻璃森林,他穿着熨帖的西装,手里端着保温杯,听着下属汇报季度报表。墙上的日历显示40岁,桌面摆着妻儿的合影——儿子穿着重点中学的校服,妻子笑起来眼角有细纹。可当他看向镜子,镜中人的眼神像蒙了层灰,明明嘴角在笑,眼底却空得厉害。
下属问“经理,这个方案您定吗?”,他下意识说“按老规矩来”,话音落下时,心里没泛起半点波澜。
下一秒场景骤变。他站在纳斯达克的敲钟台上,身边围满了举着相机的记者。胸前的工牌印着“CEO”,手表是他大学时舍不得买的限量款。可转身时,身后只有西装革履的合伙人,没人递水,没人问他累不累。手机响了,
是母亲的声音:“小野,今年除夕能回来吗?你爸昨天看你采访,说想你了。”他盯着屏幕里滚动的股价,喉咙发紧:“妈,今年忙,明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