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笺上的字迹是老伴的,却比之前信封里的字要稚嫩些,看样子是年轻时写的:“民国二十三年,后院老槐树下见着条青蛇,它衔着这树枝送我,说等我老了,要把它还给‘守关人’。”老周愣住了,他和老伴住了三十年的房子,后院根本没有老槐树,倒是老伴常提的娘家老宅,院里确实有棵百年老槐。
第二天一早,老周揣着木盒去了老伴的娘家老宅。老宅早已没人住,院墙塌了大半,院里的老槐树却还枝繁叶茂,树干上缠着圈青黑色的藤蔓,藤蔓上开着零星的白色小花,和老伴种的茉莉一模一样。他刚走到槐树下,口袋里的木盒突然发烫,盒盖“咔嗒”一声自动弹开,那节干枯的树枝飘了出来,落在树根处的土坑里。
土坑突然开始冒青烟,青烟聚成一道拱门的形状,门里映出模糊的画面——年轻的老伴蹲在槐树下,手里捧着条青蛇,蛇嘴里衔着那节树枝;画面一转,变成了医院的病房,老伴把银戒指塞进青蛇嘴里,轻声说“帮我还给老周”。青烟散去时,土坑里长出了一株茉莉,花苞瞬间绽放,花瓣上坐着条指甲盖大的青蛇,圆瞳里映着老周的脸。
“它在等你。”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树后传来。老周转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手里拄着根蛇形拐杖,“这青鳞蛇是守玄关的灵物,你老伴年轻时救过它,它便认了她做主人。如今她走了,玄关的门快关了,只有你能替她守住。”
老人领着老周绕到槐树后面,树干上有个半人高的树洞,树洞里泛着青光。“进去吧,玄关里藏着她没说出口的话。”老人说完,身影渐渐消失在藤蔓里。老周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树洞,洞里没有想象中的黑暗,反而像走在清晨的雾里,脚下是柔软的青草,耳边能听见茉莉花开的声音。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一道青石门,门上刻着“青鳞玄关”四个篆字。推开门,里面竟是他和老伴的家,只是布置还是刚结婚时的样子——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桌上摆着老伴第一次做的红烧肉,冒着热气。老伴正坐在沙发上缝衣服,听见动静回头笑:“老周,你怎么才回来?饺子在锅里热着呢。”
老周鼻子一酸,快步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老伴的肩膀。“我不是真的,”老伴的声音轻了些,“只是玄关里存着的念想。我走之前,青蛇说能帮我留个念想在这儿,让你想我的时候,能再见见我。”她拿起桌上的银戒指,递到老周面前,“这戒指你戴了二十年,我怕你弄丢,让青蛇替我看着。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摸一摸戒指,它会把你的话带给我。”
画面渐渐模糊,老周伸手想抓住老伴,却回到了树洞外。槐树下的茉莉还开着,那条小青蛇爬进他的手心,顺着手臂钻进了口袋。他摸了摸左手的银戒指,戒指竟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有温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