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兆初现
我们那村子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地名唤作白石坳。四围峰峦叠嶂,终年云雾缭绕,只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与山外相通。村中约有百十来户人家,多是世代务农的庄户人,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日子虽清贫,倒也安宁。
我自幼父母双亡,全赖叔父抚养成人。叔父姓陈,名继先,是个走方郎中,略通医道药理,常背着一个青布药囊,往来于四乡八邻之间,为人诊病疗伤。因他医术尚可,收费又极公道,甚得乡人敬重。
这年秋深,叔父又出门行医去了,临行前嘱我好生看家,采撷草药,温习医书。我一一应了。叔父去后,我白日里便上山采药,夜间挑灯夜读,日子倒也清静自在。
如此过了两月有余,已是深秋时节。山风渐凉,木叶尽脱,唯见漫山红枫,如火如荼。这日黄昏,我刚掩了柴门,正欲生火造饭,忽闻门外叩门声甚急。
开门看时,却是村东头的王老六。但见他面色青白,气喘吁吁,额上冷汗涔涔,似是奔跑了极远的路程。
"顺哥儿,快去瞧瞧吧,李六叔…李六叔没了!"王老六声音发颤,两眼直勾勾的,透着十分惊恐。
我吃了一惊。李六叔是村中樵夫,身子骨向来硬朗,虽已年过五旬,仍能每日上山砍柴,挑百余斤的担子行走如飞,怎地说没就没了?
"老六哥,这是怎地回事?你慢慢说。"我让他进屋里坐,倒了一碗热水与他。
王老六接过水碗,手却抖得厉害,水洒了大半。他勉强喝了一口,定定神,方道:"今日午间,李六叔说上山砍柴,至晚未归。他家里人着急,央我们几个邻舍去寻找。却在后山乱葬岗子附近寻着了…唉,那情形,真真骇杀人!"
我忙问:"怎生骇人?可是跌伤了?"
王老六摇头,面色更加苍白:"若是跌伤倒还罢了…李六叔浑身无伤无痕,只脖颈处有一道细细红印,脸色青紫,双目圆睁,口张不闭,似是见了极可怕的事物。我们探他鼻息,早已没了气。"
我听他说得蹊跷,心下疑惑,便道:"既如此,我随你去看看。叔父虽不在家,我好歹也学了些皮毛。"
当下锁了门,随王老六急急赶去。到得李家时,已是人声嘈杂,围了许多乡邻,个个面带惧色,窃窃私语。李六叔躺在院中门板上,身上盖着白布。李婶子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几个妇人正在劝慰。
村正赵太公见我来了,招手道:"顺哥儿,你来得正好。你叔父不在,你且来看看,李六这是怎生缘故?"
我近前看时,王老六轻轻掀开白布,我不觉倒抽一口冷气。但见李六叔双目圆睁,眼珠凸出,满是惊恐之色;口张不闭,似要呼喊什么;脸上肌肉扭曲,狰狞可怖。周身细细检视,果然并无伤痕,只脖颈处有一道细细红印,似是被什么极细之物勒过,却不似刀斧所伤。
我伸手探他鼻息,果然早已气绝。又摸他手腕,冰冷僵硬,显已死去多时。
赵太公低声道:"顺哥儿,你可能看出什么?"
我摇头道:"小子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来。若是跌扑伤损,必有痕迹;若是急病暴毙,也不该是这般模样。这颈上红印甚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