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道了句“谢谢”,尽管小陈可能没听见。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很甜,非常甜,是最便宜的速溶品牌,公司免费提供的。
我的目光落回那盆绿萝上,伸出手指,轻轻擦掉一片叶子上的浮尘。
盆里的土有些干涸了。
拿起桌上的水杯,想将里面剩下的一点凉水倒进去。
“哟,还有闲心伺候这破玩意儿呢?”
张伟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调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我的手顿在半空。
张伟已经走到了我身边,肥胖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我所有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影。
他没看我,而是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拨弄了一下绿萝发黄的叶尖,仿佛在检查一件不合格的产品。
“张帆,”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公事公办,“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背着手,迈着方步走向那间带着百叶窗的独立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各种敲键盘的声音都下意识地轻了几分。
无数道目光,或同情,或好奇,或纯粹看热闹,从各个隔断后面隐晦地投来,落在我身上。
我放下水杯,看了一眼那盆在阴影里显得更加萎靡的绿萝,然后站起身,在一种近乎凝滞的、雨前特有的沉闷气氛中,走向那间即将决定我“命运”的办公室。
2
张伟办公室的百叶窗被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办公区的一切声响和视线,形成一个密闭而压抑的盒子。
空气里残留着廉价古龙水和香烟的混合气味,并不好闻。
张伟自己深陷在宽大的皮质老板椅里,并没有让我坐下。
他正低头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份文件,手指间夹着一支昂贵的钢笔,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
嗒。嗒。嗒。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催促。
我安静地站在办公桌前,像一名等待宣判的囚徒,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沉默了足有一分钟,这种无声的压力本是张伟惯用的心理战术,但他发现对方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这让他有些恼火。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我平凡无奇的脸,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公司上个季度的财报你看过了吧?效益不太理想啊。大环境不好,董事会那边压力很大。”
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可惜一无所获,只得继续下去,语气加重了几分:“所以,集团决定进行一轮……‘优化调整’,精简一部分人员,提升整体运营效率。”
我依旧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过于平静,反而让张伟感到一丝不适,仿佛自己才是被审视的那个。
张伟轻咳一声,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摆出一副推心置腹却又爱莫能助的姿态:“张帆啊,你的能力呢……还是有的。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冷硬,“你的业绩长期在部门垫底,缺乏团队协作精神,而且……我接到反馈,说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多次顶撞上级领导?”
这完全是莫须有的指控。
我很清楚,根本原因在于上周,集团王副总的那个侄子,一个眼高手低、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弟,想塞进自己的项目组挂名镀金,被自己以“专业能力不符当前项目需求”为由,直接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