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走了。
“叫肖就行。”在回他那间狭小公寓的公交车上,老头嘟囔着,“以后你跟我过。学点本事,至少饿不死。”
从此我叫肖。
雷是个老贼,手艺精湛却时运不齐。他的“本事”就是偷窃。那间公寓是个小小的犯罪学堂:锁具原理挂在墙上代替卡通画,报纸上的安保新闻是识字课本,手指的灵活度训练是每日必修课。
“你这样的”雷有一次边教我破解一个老式保险柜锁边说,“其实你更应该去做那行的惯犯,用你的美色,用你的脸,用你的身体。”眼神还对我上下打量。
也幸好他还有那么一点底线,我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学得很快,快得超乎雷的预料。那双纤细的手天生就适合撬锁、夹取、不留痕迹。
我成了他最得意的门生,也是他延长的手臂和眼睛。我们不再挨饿,公寓也搬得稍好了一些。
十六岁那年,雷在一次失手后咳血身亡,临死前塞给我一个塞满现金的旧袜子和一句告诫:“别信任何人,别亮出底牌,永远留好后路。”
我再次独自一人,但已非昔日孤儿。我是“魅影”,技艺精湛,独来独往,逐渐在黑市里赚出了名气和身价。
他们的相遇并非注定,只是概率。一个需要潜入高度安保的私人服务器销毁特定证据的匿名雇主,同时联系了“幽灵”负责网络入侵和“魅影”负责物理突破。
那是在爱丁堡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保险库。我利用空调管道潜入,无声放倒两名守卫,刚用雷教的技巧配合自制的工具打开保险库的门,内部警报却出乎意料地响了——我紧皱眉头,不是我触发的。
耳机里传来一个冷静却略显急促的年轻男声:“计划有变,他们十分钟前升级了内部动态密码协议,我没能完全锁死。你有最多九十秒。”
我啐了一口,动作快如闪电,找到目标服务器,插入U盘运行程序,然后在更多守卫赶来前,按对方指示的、她原本不知道的备用路线撤离。
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翻出酒店围墙,一辆黑色的旧款路虎无声地滑到她身边。
车窗摇下,驾驶座上的年轻人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但眼睛亮得惊人,手指还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键盘翻飞。
“搞定了,上车。”
这是我和略特的第二次照面。一个是来自东方,在街头和犯罪世界里学会了生存和技艺;一个是跌落优渥世界的天才,被家庭悲剧和孤独侵蚀。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相同的孤独、警惕和对世界的疏离。
路虎驶入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两人一路无话,直到抵达交接点。
“技术不赖。”
略特愣了一下,似乎不习惯被夸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你也是。……没留下痕迹。”
一次性的合作本该就此结束。但几天后,一个加密信息发到了我的设备上,是那个叫略特·杜弗雷斯的黑客。
他提供了一个情报,关于一个他们上次行动无意间触及的、对“魅影”有潜在威胁的第三方。
一次合作变成了两次,然后是三次。我们发现彼此的技能是天作之合:他的电子无形之手和我的物理无形之触。
我们合作效率极高,从无失手。信任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慢慢滋生,源于对彼此专业能力的尊重,以及一种无需言说的、对同类气味的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