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像海啸般瞬间吞噬了他。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他死死攥着那份薄薄的纸，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又像是唯一能支撑他不倒下的东西。
背叛。最彻底、最恶毒、最处心积虑的背叛！
他站在餐厅昏黄的灯光下，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四周死寂，只有他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一声，又一声。
第二章
那份冰冷的同意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李伟的手心，更烫穿了他的心脏。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在餐厅昏黄的灯光下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腿脚发麻，刺骨的寒意才让他猛地一个激灵。
不能这样。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强行压下了喉咙里翻涌的恶心和眩晕。眼神里的痛苦和震惊，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冰冷。那冰冷迅速蔓延，冻结了他脸上最后一丝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同意书，按照原来的折痕，一丝不苟地折好，塞回那个透明的文件袋里。动作精准得像个外科医生。然后，他拉开陈婷那个米白色托特包的拉链，将文件袋放回他刚才摸到的位置，旁边是她的化妆包和鼓鼓的钱夹。他甚至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和他最初看到时一模一样。
拉链合上，发出轻微的“嘶啦”声。他把包重新搭回椅背，位置分毫不差。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脚步无声地走进书房。反手锁上门，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谎言的世界。
书房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他打开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他需要信息，需要真相，需要把这张由谎言和背叛织成的网，彻底撕开！
张哲。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脑海里。他打开浏览器，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冷静得可怕。搜索引擎、企业信息查询平台、行业论坛……所有能想到的渠道，他都没有放过。
信息碎片一点点汇聚。
张哲，三十五岁，启明星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兼CEO。公司规模不大，但近几年在智能家居领域发展势头不错，去年刚拿到一笔不小的风投，估值飙升。网上有他的采访报道，照片上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对着镜头笑得自信满满，眼神里带着创业者特有的锐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浮。
启明星科技……李伟眯起眼，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他所在的宏远资本，是本市老牌的投资机构，他作为投资总监，经手的项目无数。他快速调出公司内部的项目库，输入关键词。
果然！一条记录跳了出来：半年前，启明星科技曾向宏远资本提交过一份B轮融资的商业计划书，寻求更大规模的资金支持。当时负责初审的，正是他手下的一位投资经理。报告结论是：商业模式新颖，但技术壁垒不高，市场竞争激烈，现金流紧张，风险较大，建议暂缓。
“现金流紧张……”李伟盯着屏幕上的评估报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一丝冰冷的笑意，像毒蛇的信子，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