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了。我怎么能不信?
我亲眼看到,一辆又一辆挂着“使”字头黑色牌照的豪车驶入别墅。我亲眼看到,来自不同国家、说着流利外语的“外交官”们,毕恭毕敬地称呼我的老板为“男爵阁下”。
我亲眼看到,梵越桌上的电话,能直接拨通某个欧洲小国部长的私人号码。他谈笑风生间,就能为国内某个急于向海外转移资产的富豪,办好一本含金量极高的“外交护照”。
我的主要工作,是帮他管理那些“道具”。
别墅的地下室里,有一个比银行金库还要森严的房间。里面存放着几十个国家的伪造官方印章,从海关到内政部,应有尽有。还有上百本空白护照,以及一台能打印出以假乱真签证的德国进口机器。
梵越称之为“必要的手段”。他说:“罗轩,你要记住,信任的本质不是真诚,而是无可挑剔的细节。当所有的细节都指向真实时,它就是真实。”
我最常干的活,就是用修图软件,把梵越的头像,天衣无缝地P到各种世界级峰会的合影里。有时候,他会站在两位超级大国元首的中间,笑容自信;有时候,他会出现在某个王室的加冕典礼上,鼓掌致意。
这些照片被精心装裱起来,挂在别墅的会客厅里,成为他权力和人脉最直接的证明。
我曾有过怀疑。
有一次,一位前来寻求“政治庇护”的煤老板,指着一张梵越与某位非洲总统的合影,激动地说:“哎呀,男爵阁下,您还认识他?我上个月才跟他吃过饭,他本人可比照片上黑多了!”
我当时站在梵越身后,感觉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梵越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淡淡地说:“哦?王总,那你见到的,应该是他的替身。你知道,那种位置上的人,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
煤老板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对我老板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层。
那一刻,我看着梵越平静的侧脸,心中涌起的不是敬佩,而是一丝寒意。他撒谎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他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
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地下室的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梵越从不让我插手,由他最信任的另外两个心腹,阿彪和鬼手负责。
我只进去过一次,是送一份文件。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十几台高速运转的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器过热和金钱的铜臭味。
阿彪和鬼手正在通过一种我看不懂的系统,将一笔笔巨额资金拆分成无数份,流向世界各地的上百个账户。他们管这个叫“哈瓦拉”,一种古老的地下钱庄系统。
梵越告诉我,这是在帮助一些“受迫害”的朋友,进行安全的“资产转移”。
可我无意中听到过阿彪跟鬼手的对话。
“这批货太烫手,风声紧,要多走几道水。”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男爵顶着。他的‘外交官’身份,就是最好的防火墙。”
我开始失眠。我躺在价值几十万的真皮大床上,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那些冰冷的数据流。我赚着以前不敢想的钱,过着上流社会的生活,可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只是一个骗子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