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看也没看她,转身走了。
从那以后,我“好”了。
力气回来了,脸色红润。
我娘怕我,不敢看我眼睛。
我爹咳得不那么厉害了。
我弟像抽条的桑树,一天天变得“健康”、俊美,眼神却越来越冷。
村里没人再敢靠近我家。
有时深夜,我能听见脚踝处有细微的蠕动声。
低头看,皮肤下仿佛有红线游过。
我对着镜子练习我弟那种冰冷的笑。
我在等。
等我弟下一次“不好”。
等我娘再次拿着那卷红绳,跪下来求我。
这次,我会笑着答应。
然后,亲自把线的另一端,系在她宝贝儿子的脖子上。
紧紧系牢。
永不松开。
2. 红绳索命
赵二哥的坟在村外乱岗子,小小的土包。
我常去,一坐半天。
我娘不敢拦,她看我眼神像看鬼。
我弟倒是常对我笑,那种冰冷的,餍足的笑。
他身体越来越好,能下地干活了。
但村里人见他都绕道走。
“姐,”他吃饭时给我夹菜,手指苍白细长,“多吃点,你气色还是不好。”
菜进口里,像嚼蜡。
我咽下去,也对他笑:“嗯,弟也吃。”
夜里,我摸着脚踝。
皮肤光滑,但总觉得有东西在底下游,细微的,冰凉的。
秋收时,我爹搬粮袋,摔了。
咳出血,躺床上起不来。
我娘慌了神,眼睛整天肿着。
我弟皱眉看着,很不耐烦。
“真没用。”我听见他低声骂。
夜里,我爹咳得更凶。
我娘守着他,哭声低低传来。
我摸黑起来,走到我弟屋外。
他还没睡,点着油灯,在看自己的手。
灯光下,他脸上那点红润没了,透出灰败。
他捂嘴咳了一声,很轻,但没瞒过我。
红线借来的命,终归是虚的。
吃不够,就会饿。
我退回自己屋。
第二天,我娘果然来了。
她眼睛通红,手里攥着那卷红绳。
她这次没跪,就站着,看着我,声音干巴巴的:“秀儿,你爹不行了……你弟……你弟也不太好了。”
我没说话。
她把红绳递过来,手抖得厉害:“最后一次……娘求你……救救他们……”
我看着那油亮的红绳,像看到赵二哥干瘪的脸。
我伸手,接过了。
冰凉的,像蛇。
我娘松口气,眼泪掉下来:“系你脚上……另一头……系你爹床脚……分一点就好……一点……”
我点头:“好。”
她踉跄着走了,像卸下千斤重担。
我没系脚踝。
我拿着绳,走到我弟屋后。
那棵老桑树,半枯半活,树皮黑紫。
我爹说,这是桑王的分根。
我蹲下,把红绳一端,紧紧系在露出地面的虬根上,打了个死结。
另一端,我攥在手心。
夜里,风很大。
我爹咳得快断气。
我弟屋里有动静,细碎的,像蚕吃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