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要求。
“如果配型成功,必须匿名。”
结果出来了。
完美匹配。
张医生拿着那份报告,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
他最后一次劝我。
“许小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的身体……这等于是……”
他没说完。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用我这盏快要没油的灯,去点亮他的命。
我平静地在捐献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许念。
我笑了一下,气若游丝。
“医生,这算……我还清我爸妈的。从此,两不相欠。”
签完字,我好像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
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再也没起来。
那份捐献协议,成了我的绝笔信。
我的死亡,和他的新生,在这一刻,被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4
我的魂魄飘在医院走廊。
张医生刚主持完顾淮的康复会议。
移植手术非常成功,顾淮的身体正在奇迹般地康复。
顾母拉着张医生的手,感激得快要跪下了。
许柔站在一旁,笑得像朵花。
“张医生,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张医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公式化地点点头。
“应该的。”
他刚回办公室,警方的电话就来了。
因为他是尸体生前最后的联系人之一,警方要求他去殡仪馆,协助辨认一具“身份不明、疑似饿死”的女尸。
殡仪馆里,冷气开得能冻死人。
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张医生掀开白布。
看到了我那张凹陷脱相的脸。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我看见他的眼神。
震惊,悲痛,还有一丝……自责。
我想起他曾无意中提过,他也有个妹妹,因为抑郁和家庭的忽视,在绝望里结束了生命。
或许,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他妹妹的影子。
法医将一份死亡报告递给他。
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死因:长期严重营养不良导致的系统性器官衰竭。”
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疼。
他回到办公室。
从抽屉里拿出我签名的那份骨髓捐献协议。
他把协议和死亡证明并排放在桌上。
一份救人。
一份杀人。
捐献者和死者,都是我。
受益者和施害者,都指向同一个人。
荒谬,可笑。
就在这时,一个保姆打扮的中年女人找了过来,神色慌张。
是王妈。
她塞给他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个U盘和一封信,然后就像躲避瘟神一样,飞快地跑了。
信是王妈写的,字迹歪歪扭扭,讲述了她看到的一切,和她偷偷录下的证据。
张医生把U盘插进电脑。
视频里,许柔恶毒的话,和我微弱的哀求,清晰可闻。
还有那些照片。
阁楼里,墙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地上干涸的血。
张医生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他想起自己那个同样在绝望里死去的妹妹。眼前这张年轻、枯槁的脸,和他妹妹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畜生!”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手机屏幕亮了。
是一条新闻推送。
“顾氏集团继承人顾淮奇迹康复,今晚将携真爱许柔小姐举办盛大庆功宴,全网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