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顾飞白红着一双眼，一遍遍地质问我：「她不是在演戏吗，她从前最爱用这种把戏来博取我的关注，去欺负梦烟，她怎么会真的跳下去，怎么会……」
是了，自从沈梦烟回来，林芷和顾飞白那些心意相通的甜蜜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和我从一开始便藏起真心不同，那个傻姑娘，是真的对顾飞白动了情。
潇洒风趣的少年宗主，与从天而降、助他于危难的神秘少女相爱，这似乎是话本里最顺理成章的桥段。
所以在失去第一个孩子时，她才会终日以泪洗面。
起初，顾飞白愧悔无极，日夜守在她身边，不停地忏悔，发誓绝不会再让同样的事发生。
可是后来，沈梦烟来宗门探望，故意用孩子的事刺激林芷，林芷情绪失控推了她一下，沈梦烟回去后便传出消息，说她郁结于心，悬梁自尽，幸被下人及时救回。
从那之后，顾飞白要陪伴和安抚的人，便从林芷变成了沈梦烟。
「当初孩子的事是我不对，你有气冲我来，梦烟从无害你之心，你却让她名声尽毁，被江湖唾骂，她已经受了太多苦了，林芷，这是我们欠梦烟的。」
此后的顾飞白，便时常说着这样的话，与林芷的心越来越远。
那个面对着初入江湖、莽莽撞撞的林芷，会笑着拿折扇轻敲她的额头，再耐心教导她江湖规矩的少年，那个会在林芷受伤时为她温柔上药，会在林芷被其他宗门女弟子构陷时，毫不犹豫站出来维护她的少年宗主，好像彻底消失了。
沈梦烟陷害林芷的手段愈发拙劣，可被蒙蔽了双眼的人，就是看不见。
直到现在，他还在痛苦地跪在我面前：「我只是不想再有遗憾，当年我太弱，没能护住梦烟，我只想护住现在的她，仅此而已，为什么林芷就是不信我，我们不是夫妻吗，她为何就不能体谅我。」
听到这话，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哪里配与她做夫妻，你忘了，林芷一年前，便求盟主允你们和离了。」
顾飞白闻言猛地抬头，神色警惕地望着我：「苏清音，你做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盟主使者的声音。
是赵衡签发的盟主令，这一次，他收回了赠予林芷的信物，同意了她生前的和离请求，即日起，苍云宗主夫妇恩断义绝，林芷恢复自由之身，将以侠女之名下葬，百年之后，不与顾飞白同穴。
我坐在高位上，神情讥诮地看着顾飞白：「什么夫妻，从你不再信她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再做她的夫君。」
说罢，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至于林芷临终前，她没有半个字提到你，你以为她在做戏给你看，但你在她心中，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顾飞白彻底疯了，被闻讯赶来的护卫们强行拖了下去。
我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经意间飘向暗处，赵衡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
「这就是你的补偿？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我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林芷死了，罪魁祸首，也该用命来偿。」
「清音。」赵衡站在阴影里，斟酌了许久，才用一种艰涩的语调开口，「梦烟她，并非有意。」
这话，恐怕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可他依旧选择维护沈梦烟，选择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