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出生那天起,父母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高考那年,我偷偷改了志愿,逃离了这座小城。 十年后,我成为上市公司总监,带着光环回到故乡。 父母热情地欢迎我,却在宴席上提出:“你弟弟要结婚了,你出钱买套房。” 我笑着点头同意,当晚却将他们重男轻女的聊天记录全部公开。 父亲气得发抖:“你毁了你弟弟的人生!” 我淡定地收起手机:“不,我只是结束了我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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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的嗡鸣声填满了夜的寂静,我坐在电脑前,屏幕冷光映着脸,指尖敲下最后一个句号。长达一百二十页的项目报告终于完成。落地窗外,城市的脉络依旧被灯火点亮,蜿蜒向看不见的远方。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个陌生又隐约熟悉的号码,属地是我费尽力气逃离的那座小城。
“喂?”我接起,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
“楠楠?是楠楠吗?我是妈妈呀!”那头的声音急切又掺杂着一种过分刻意的热情,像搁久了的糖,甜得发腻。“你王阿姨说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你了!哎哟,上市公司总监了,真是给我们老陈家长脸了!”
我捏着手机,没应声。心脏某处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细微的刺痛蔓延开。十年了。整整十年,除了刚离家那半年他们试图把我抓回去未果后,这是第一次主动联系我。王阿姨?大概是哪个同样来了这座城市打工的同乡吧。
“妈知道你忙,不敢多打扰你。就是……就是你弟弟他……”她的声音陡然带上了哭腔,熟练得令人心惊,“他要结婚了,对象是城里姑娘,人家要求必须有新房才行。你爸我们俩这老骨头,实在是……”
我闭上眼,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和十年前那个把我录取通知书撕碎、逼着我把打工攒下的学费拿出来给陈昊买最新款游戏机的女人重叠在一起。
“楠楠?你在听吗?你可是姐姐啊,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你不能不管他啊!你现在出息了,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拉你弟弟一把了……”
“姐姐”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记忆的锁孔,搅动起那些蒙尘的、令人窒息的过往。
我深吸一口气,打断她声情并茂的演出:“地址发我,我下周有个项目考察,正好回去一趟。”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随即爆发出几乎刺破耳膜的欣喜:“真的?哎哟!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女儿最孝顺了!妈这就去告诉你爸和你弟!我们等你啊!一定回来!”
挂了电话,周遭恢复死寂。我走到窗边,玻璃映出我此刻模糊的影子——剪裁利落的西装,一丝不苟的盘发,妆容精致,是我花了十年时间,一点点为自己披上的铠甲。
可内里那个躲在衣柜里、借着缝隙微光偷偷看书、因为弟弟摔跤而被罚跪一整夜的女孩,似乎从未走远。
陈昊要结婚了。需要房子。
我慢慢勾起嘴角,那弧度冰冷,没有一丝笑意。
好啊。我回来“送”这份大礼。
高铁呼啸着驶离繁华的都市丛林,窗外的景致逐渐变得单调、灰蒙,直至被大片田野和低矮厂房取代。越是靠近那座小城,空气里那股熟悉又压抑的气息便越是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