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拆下来好不好?”老太太朝他伸出那只缝错的手,手指关节僵硬地弯曲着,“线太紧了,夜里总疼……”
林默尖叫着冲向楼梯,身后传来缝合钳“咔哒”合上的声音,还有老太太越来越近的念叨:“就一针……很快的……”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一楼,撞开玻璃门冲进雨里,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怀里的病历本不知什么时候湿透了,封皮上渗开暗红色的印记,像血。他低头翻开第一页,病人姓名那一栏写着“陈兰”,旁边贴着张照片——正是刚才那个老太太。
而病历的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手术记录,上面写着:“1987年6月12日,缝合间,患者陈兰,右手截肢手术。主刀医生:张……”后面的名字被暗红色的污渍盖住了,只留下个模糊的“张”字。
雨越下越大,林默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发现手腕上多了道细细的红线,像根刚缠上去的线。他用力想扯掉,线却嵌进皮肤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这时,身后的西配楼三楼,307病房的窗户里,亮起了一点昏黄的光,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一个弯腰站着,另一个躺在病床上,手里似乎举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林默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护士长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兴奋:“小林,找到病历了吗?对了,忘了告诉你,当年给陈兰做手术的张医生,后来在缝合间自杀了,听说……他把自己的手缝在了手术台上。”
电话挂断的瞬间,林默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雨地里,一道拉长的影子正从西配楼的门口延伸出来,影子的主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细长的东西,在雨里微微晃动。他猛地回头,只看见雨幕中,那道影子的手腕处,多了个不属于它的、扭曲的手影。
而那本湿透的病历本,不知何时翻开了新的一页,上面用暗红色的字迹写着:“还差一只手。”
林默连滚带爬地冲进值班室,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腕上的红线还在隐隐作痛,像有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他哆嗦着摸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照出他惨白的脸——镜子里,他的手腕上哪有什么红线,只有道浅浅的红痕,像被指甲轻轻划了一下。
“是幻觉……一定是太累了。”他喃喃自语,可怀里的病历本还在渗着暗红色的水渍,翻开的那页上,“还差一只手”那行字像活过来似的,笔画边缘微微蠕动着。
值班室的窗户没关紧,风卷着雨丝吹进来,带着股熟悉的福尔马林味。林默抬头看向窗外,对面的西配楼黑沉沉的,只有三楼307病房的窗户还亮着那点昏黄的光,刚才看见的两个人影不见了,窗台上却多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只悬空的手,五指张开着。
突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值班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林默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呼吸,像有人捂着嘴在哭。
“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女声从电流声里钻出来,“在缝合间……他们在缝……”
“你是谁?缝合间在哪?”林默对着听筒大喊,可对方只重复着那句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接着是缝合钳“咔哒、咔哒”合上的声响,电话突然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