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读了好几遍,心底涨满了无法言喻的甜蜜和雀跃,还有一种巨大的、被认可的幸福感。我把信纸按在胸口,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我想,开学第一天,不,假期里我就要想办法找到她,告诉她,我也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那封滚烫的情书,被我小心翼翼地藏进抽屉最深处,却藏不住它带给我的巨大欢喜。 那个暑假变得格外漫长。我甚至打好了腹稿,练习了无数次见面的开场白。我设想过无数种我们在一起后的场景。
可新学期开学,她的座位一直空着。
一天,两天,一周……最初的雀跃慢慢变成焦灼和不安。我忍不住去问班主任,才得到一个轻描淡写的答案:“林知啊,她转学了,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挺突然的。”
为什么?
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回应吗?
她是不是以为我拒绝了她?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刺,猝不及防地扎进心里,多年来隐隐作痛,每次想起都伴随着深深的遗憾和自责。我们甚至没有彼此的任何联系方式,那封滚烫的情书,成了唯一的,也是彻底断掉的线。我那场准备了整个暑假的告白,永远地失去了听众。
而现在,她就在这里。
在迷离的灯光和酒精的气味里,触手可及,却又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我们聊着不痛不痒的话题,近况,工作,共同的同学。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但那笑容很少到达眼底。她熟练地叫来服务生添酒,手势干脆利落。
后来我们都喝得有点多。酒精放大了积压的情绪,是久别重逢的狂喜,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也是物是人非的酸楚和探究真相的渴望。
“走吧,换个地方醒醒酒?”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出了这个暧昧的邀请。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怕她觉得我轻浮,和那些与她谈“生意”的人一样。
她沉默了几秒,眼神有些飘忽,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酒店的房间很安静,厚重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暧昧的灯光下,她的轮廓显得柔和了些,少了些酒吧里的锋利感。她的吻带着威士忌的烈和一丝苦涩,急切又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肌肤相贴,体温交融,一切都顺理成章又光怪陆离。
直到她背过身去,卸下最后的防备。 我的呼吸一滞——一道淡粉色的、狰狞的疤痕,从她白皙的后颈下方一路蜿蜒,沿着脊柱的曲线向下,隐没至腰际,像一道突兀的裂痕,刻在她原本光洁柔软的皮肤上,诉说着我所不知道的残酷过往。
我指尖颤抖地、小心翼翼地抚上那道疤,喉咙发紧:“这……是怎么弄的?疼吗?”她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刻意装出的轻松和疲惫:“意外。一场火灾。都过去了。”
她不愿多说,只是更紧地抱住我,用滚烫的体温和生涩的主动堵住了我所有未问出口的问题。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在进行一场绝望的、仪式性的告别。我们在陌生的床上激烈地占有彼此,仿佛要用这种方式确认对方的存在,灼烧掉那十五年的空白与距离,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明知徒劳却无法停止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