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固定乘客中，最让李伟在意的还是那位沉默的老太太。她的准时出现和消失，已经成为他夜班日常的一部分，甚至是一种精神寄托。她的缺席让这个夜晚变得不完整，仿佛一首熟悉的曲子少了一个关键音符。
公交车继续前行，穿过沉睡的城市。李伟不由自主地想着老太太没来的原因。是生病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他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些念头——也许只是今晚有事没坐车而已。
车辆驶过中兴大桥时，李伟注意到桥墩处放着几束已经枯萎的鲜花，被塑料纸精心包裹着，似乎是什么纪念物。他每天都能看到这些花，但从未多想，只觉得是某个事故现场的悼念品。今夜不知为何，他多看了几眼。
到达废墟站时，李伟特意放慢车速，多停留了几秒。站台周围是被围栏挡起来的废墟，几栋被火烧过的建筑骨架在夜色中显得阴森诡异。远处有一栋小楼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生命迹象。
李伟想起老太太总是在这里下车，走向那片废墟的方向。他从未深究她去哪里，为何总是在这个荒凉的地方下车。现在想来，这确实有些奇怪。
“师傅，今天怎么没见那位阿姨？”护士长突然问道，仿佛读懂了李伟的心思。
李伟从后视镜里看到护士长关切的表情：“您也注意到她了？她今天没来。”
“她总是很准时，所以我注意到了。”护士长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她住哪，只知道她在废墟站下车。”
“废墟站？”护士长皱起眉头，“那边不是三年前事故后就一直荒废着吗？几乎没人住在那边了啊。”
李伟的心莫名一紧：“事故？什么事故？”
护士长似乎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支吾道：“啊，就是以前的一些事情。可能我记错了。”
这时小张醒了，插话道：“你说的是三年前的公交事故吧？114路坠桥那个？”
车厢内突然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李伟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柱爬上来。
“什么114路事故？”他追问，声音比自己预期的要尖锐。
小张和护士长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没什么，师傅您开车，我就是随口一说。”小张赶紧打住，假装看向窗外。
但李伟的内心已经波澜起伏。他驾驶114路已经五年，从未听说什么坠桥事故。而且如果他没记错，他开这条线正好三年左右。
那天余下的路程，车厢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乘客们似乎各怀心事，没人再说话。
李伟把车开到终点站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休息室，而是独自坐在驾驶座上，望着空旷的停车场出神。那个沉默的老太太，那片废墟，那个无人提及的事故...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旋转，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画。
他拿出手机，犹豫着是否要搜索“114路公交事故”，但最终还是没有按下搜索键。不知为何，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一旦知道真相，某种东西就会永远改变。
收拾好东西，李伟走向员工休息室。夜风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一丝寒意。他抬头望向即将破晓的天空，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那个沉默的老太太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每天凌晨都要坐这班车？为什么她总是在废墟站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