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课上,老师让我上台讲解动量守恒的例题。我握着粉笔转身时,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林嘉玉的方向——他正低头看着我留在黑板边缘的草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和我推导公式的步骤刚好吻合。讲完题回到座位,我发现草稿纸边缘的小圆圈,被我无意识地涂得更圆了,像是在描摹他的轮廓。
周三值日,我负责擦黑板。擦到右下角时,我看见一个小小的涂鸦:一棵简笔画香樟,和林嘉玉速写本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枝干上多了一颗星星。我用湿抹布轻轻蹭了蹭,没舍得彻底擦掉,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像星体经过大气层后留下的尾迹。
张伟发现我最近总往窗边看,调侃道:“你不是最讨厌上课走神吗?怎么天天盯着窗外的树发呆?”我没告诉他,我看的从来不是树,是树下那个画画的人——就像天文学家观测脉冲星,明明知道它的信号要穿越几万年才能抵达地球,却还是执着地记录着每一次闪烁的频率。
观测手记里,我补充道:“目标日常:7:15到校,饮碧螺春300ml,咬铅笔头次数日均6次,画稿修改时会轻哼不知名小调。观测者状态:心率稳定,注意力偶有偏移,无异常波动。”
那天晚上,我在阳台架起望远镜,对准HD 38529。透过镜片,那颗遥远的恒星在视野里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稳定地闪烁着。我忽然想起白天林嘉玉修改画稿时的样子——他低头时,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这颗恒星周围的星环,温柔又遥远。
10月7日 阴 首次轨道偏差
期中考试前的自习课,教室里弥漫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林嘉玉把速写本收进了书包,换成了厚厚的文综复习资料。他背历史时会小声念出来,“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偶尔念错年份,会自己笑一声,然后重新念,那声笑很轻,像雨滴落在玻璃上,我坐在后排刚好能听见。
下午第三节课,他的笔突然滚到了地上,顺着地砖的缝隙滑到我的脚边。是一支黑色中性笔,笔帽上印着香樟树的图案,和他画稿里的树一模一样。我弯腰捡起笔,指腹碰到笔帽时,能感觉到残留的温度——是他握笔时留下的,比我的体温稍高一点。
我犹豫了三秒,起身走向他的座位。他正低头背政治大题,没注意到我靠近,直到我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才抬起头。他的眼睛很亮,像被云遮住的星星,带着一点刚从书本里抽离的茫然:“怎么了?”
“你的笔掉了。”我把笔递过去,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我很少和同学主动说话,尤其是和他。
“哦,谢谢。”他接过笔,指尖不经意地碰到我的指腹,像电流轻轻窜过。他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然后立刻低头继续背书,再也没看我一眼。
回到座位,我发现自己的手心出了汗。草稿纸上的公式变得歪歪扭扭,我重新写了三遍,才找回平时的工整。观测手记里,我难得写下了一行偏离“客观记录”的话:“15:42,与目标产生首次肢体接触(指尖触碰),观测者心率短时升至110次/分,持续约30秒后恢复。目标无明显感知,后续行为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