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餐厅里炸开了,又瞬间被抽成了真空。林燕的游戏音效停了,她张着嘴,看看宋薇,又看看她哥。林建国夹菜的筷子悬在半空。林凡猛地抬头,脸色“唰”地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瞪着宋薇,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王桂芳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她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但拒绝相信,尖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宋薇,你疯了是不是?自己生不出孩子,还想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她一把抓过文件袋,粗暴地扯开,抽出里面那几张薄薄的纸。
诊断意见栏里,那几个加粗的英文缩写和中文注释,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睛生疼。她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但最后那句“建议供精或领养”的结论,她看懂了。
“不……不可能!这一定是弄错了!是你看错了病!”王桂芳的手抖得厉害,纸张簌簌作响,“我们凡凡身体好得很!是你!一定是你这个丧门星克的!自从你进了门,我们家就没顺过!”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口不择言地攻击宋薇,声音又尖又利,刮着人的耳膜。
宋薇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贵妇,此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狰狞,却更显狼狈。她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嗯,今天的水,味道似乎格外清甜。
“妈,市中心医院,生殖科主任亲自做的检查,三次结果一致。您要是不信,”宋薇放下水杯,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林凡,“可以让林凡现在就跟您说说,他每次是怎么偷偷去医院,怎么求医生开那些壮阳补肾的药的?或者,问问他自己,为什么每次同房,都得像完成任务一样,先吞两颗小药丸?”
“噗——”小姑子林燕一口汤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
林凡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他指着宋薇,目眦欲裂:“宋薇!你闭嘴!”
宋薇却笑了,是真的笑了,眼角微微弯起,像一弯新月,却透着冰冷的寒意:“我闭嘴?林凡,这三年,我闭的嘴还不够多吗?你妈每次指着鼻子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闭嘴了;你那些莺莺燕燕的电话深夜打来,我闭嘴了;你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我喝下一碗又一碗苦得钻心的中药,我也闭嘴了。现在,真相大白,你让我闭嘴?”
她站起身,不再看那一桌子神色各异的林家人,只是对着王桂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报告您收好。以后,谁是不下蛋的……哼,心里有数就行。”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笃定的声响,一步步,远离了身后那片死寂和即将爆发的混乱。
那一夜,林凡没有回家。宋薇不在乎,她甚至享受这难得的清静。她把主卧里所有属于林凡的东西,连同那床印着俗气大红喜字的被子,一起扔进了客房。然后,她给自己泡了个热水澡,点了香薰,睡了一个三年来的安稳觉。
第二天傍晚,王桂芳来了。没有以往的盛气凌人,她穿着件半旧不新的开衫,眼皮浮肿,头发也有些乱,手里拎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像个走错门的可怜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