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我这粮,是一刀一刀劈柴换来的!”我吼回去,“你们抢官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米从哪来?”
没人说话了。
但没用。
午后,衙役来了,带队的是沈砚。
他没看我,只对身后挥手:“查封桑家粮仓,带走主犯。”
我笑了。
“沈砚,你信我吗?”
他手指动了动,最终垂下:“本官……依法办事。”
粮仓被砸开,米袋被拖走。
小豆子冲出来咬人,被一脚踹翻在地,吐出血沫。
禾苗哭着扑过去,被衙役一把拎起。
我扑向禾苗,却被按在地上。
膝盖磕在石板上,疼得眼前发黑。
沈砚站在我面前,影子盖住我整张脸。
“带走。”他说。
牢房又冷又湿。
我蜷在稻草堆里,听见隔壁老妪咳嗽。
她声音沙哑:“柘儿……是你吗?”
我愣住。
这是原主外婆的声音!
她爬过来,枯瘦的手抓住我:“地窖……有你娘留的东西……铜钥匙……在灶台第三块砖下……”
话没说完,她断了气。
我整夜没睡。
天一亮,暴雨倾盆。
狱卒打瞌睡,我撬开窗栏,冒雨逃回桑家。
地窖已被淹了一半。
我泡在冰水里,摸到灶台下那块松动的砖。
铜钥匙锈迹斑斑,插进地窖暗格锁孔——“咔哒”一声。
里面是一本手抄《齐民要术》,纸页泛黄。
翻开第一页,是原主娘的字迹:“柘儿,存粮即存命。”
夹页里,还有一张地契——城西义庄,归桑家所有。
我浑身湿透,却像被火烤着。
原来娘早把最后的退路,藏在了义庄。
可当我赶到义庄,门锁着。
沈砚站在门口,浑身是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木箱。
“你来晚了。”他声音嘶哑,“柳含烟买通巡抚,明日就要抄没义庄。”
我盯着他:“你为什么在这?”
他打开木箱——里面是三百斗米,粒粒饱满。
“官仓是空的。”他苦笑,“但义庄,一直是满的。”
“你早就转移了粮?”
“从你开食堂那天起。”他看着我,“我知道,只有你能守住它。”
雨越下越大。
我伸手摸箱里的米,温的,像活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
柳含烟带人来了,火把在雨中噼啪作响。
沈砚突然抓住我手腕:“走!带着米,走!”
“那你呢?”
“我是县令。”他扯下官印塞给我,“粮仓……归你。”
火光中,他转身迎向马队。
背影挺直,像一杆不肯弯的枪。
我抱紧官印,转身冲进雨幕。
身后,刀光闪过。
他倒下的那一刻,没喊疼,只喊了一句:
“桑柘——跑!”
5.
我蹲在破庙的角落,手里攥着那本被雨水泡得发软的《齐民要术》。
火堆噼啪作响,映着小豆子和禾苗熟睡的脸。
他们蜷在稻草堆里,像两只被遗弃的小猫。
庙外雨还没停。
三天了,我带着他们东躲西藏,不敢回村,不敢进城。
柳含烟贴了告示:捉拿“私粮首犯桑柘”,赏银五十两。
五十两,够买一百条人命。
我翻到书最后一页,娘写的那句“存粮即存命”已经被水晕开。